只见大厅中间,一个穿着花衬衫、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不是之前见过的),正嬉皮笑脸地拉扯着林薇的背包带子,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话:“妹妹,上网多没意思,跟哥哥出去玩玩呗?哥哥请你喝汽水。”
林薇脸色发白,用力想拽回自己的包,但力气显然不敌对方,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愤怒。周围的顾客都看了过来,有的面露不满,有的则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张小军正从柜台后面冲出来,但被另一个堵在过道里的、似乎是同伙的男人拦了一下。
父亲不在,可能上楼去了。
一股火气“腾”地冲上我的头顶。上次是言语骚扰,这次竟然直接动手了?在我们刚刚经历过风波、努力维持秩序的店里?
我几乎没有思考,几个大步就跨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个花衬衫男人扯着背包带子的手腕,用力一掰,同时侧身挡在了林薇身前。
“松手。”我的声音不高,但冷得像冰。
花衬衫男人吃痛,“哎哟”一声松了手,惊怒交加地瞪着我:“你他妈谁啊?多管闲事!”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松开他的手,但身体依然挡在林薇前面,目光扫过他和他那个同伙,“上网,我们欢迎。骚扰其他顾客,立刻出去。否则,我报警。”
我的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但胸膛里的心脏却在剧烈跳动。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混合着愤怒、保护欲和必须镇住场面的决绝。
花衬衫男人揉着手腕,上下打量我,大概看我年纪不大,但眼神和气势却不似普通学生,一时有些拿不准。他的同伙也凑了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小子,行,你有种。”花衬衫男人啐了一口,“我们走!”
两人骂骂咧咧地推开围观的人,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花衬衫男人又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目光扫过躲在我身后的林薇,扔下一句:“等着瞧。”
他们走后,大厅里安静了几秒,然后议论声才嗡嗡地响起。张小军跑过来,急道:“浩彣,你没事吧?那俩王八蛋……”
“我没事。”我摆摆手,这才感觉到后背出了一层细汗。我转过身,看向林薇。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背包带子,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脸颊上的血色褪去,显得更加苍白。
“你……没事吧?”我放轻了声音问。
她缓缓抬起头,眼睛有些红,但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极轻微地摇了摇头,然后飞快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谢谢。”
“不用谢。”我顿了顿,“要不要……先到里间休息一下?那里安静点。”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我示意张小军照看一下大厅,然后带着林薇走进了里间,关上了门。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凝滞。她拘谨地站在门口附近,低着头,不说话。
“坐吧。”我指了指那张旧椅子,自己则靠在桌沿。
她慢慢坐下,依然低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背包带子。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似乎不太合适。询问?怕让她更尴尬。沉默在蔓延,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喧哗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他们……会不会再来找麻烦?”
“不会。”我立刻说,语气尽量笃定,“我会处理。以后你来,如果看到有那种不像好人的人,可以随时叫我们。我父亲,或者张小军,或者我,都在。”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残留的恐惧,也有了一丝细微的依赖和感激。“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又沉默了片刻,她似乎平静了一些,小声说:“我……我想回家了。”
“好,我送你出去。”我拉开里间的门。
穿过大厅时,不少目光落在我们身上。我尽量目不斜视,护着她走到门口。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灯刚刚亮起。
“路上小心。”我在门口停下。
“嗯。”她点点头,再次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比之前复杂了一些,然后转身,快步融入了渐浓的暮色中。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街角。晚风吹过,带着白天的余热。胸中那股因为冲突而激荡的情绪慢慢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的牵扯。
我知道,今天这事不算完。那两个人的威胁不是空话。但我也知道,有些界线必须守住。不仅是为了生意,为了秩序,也为了……那片不容玷污的安静角落。
回到里间,桌上摊开的《盛夏的雨》草稿似乎有了新的重量。那些关于“守护”、“微光”、“骤雨”的意象,突然变得更加具体而真切。
远方的“潮声”依旧,身边的“微光”涟漪未平。星火的燃烧,从来不是孤立的明亮,而是在与黑暗的触碰、与风雨的抗衡、以及对细微美好的守护中,才真正定义了自己的光和热。
我拿起笔,在草稿的空白处,添上了几个新的词:“骤起的阴影”、“挡在前面的身影”、“暮色中远去的微光”。
或许,这首歌的厚度,正在这些真实的、带着温度与重量的经历中,一点点累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