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母亲犹豫了一下,“那个林薇,中午来医院看你爸,还带了水果。她是个好姑娘,但你们年纪还小……”
“妈,”我打断她,“我和她只是朋友。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读书。”
母亲看着我,眼神复杂:“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我走到医院门口,打车去长途汽车站。今晚必须赶回北京,明天还有发布会。
从县城赶回北京已是深夜,我回招待所换了身衣服,直接去了公司准备发布会材料。
公司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我先回办公室处理邮件。
IFpI的律师函正式送达了。不是快递,是派人专程送来的,厚厚一沓,全是英文。赵振已经组织团队在翻译、分析。初步结论不乐观:对方证据确凿,法律依据充分,如果我们硬扛,败诉率超过80%。
更糟糕的是,消息在行业内传开了。三家原本有意合作的唱片公司临时取消会谈,两家广告商暂停投放,甚至有两个员工私下打听“公司会不会倒闭”。
墙倒众人推。古话不假。
我给高军打电话:“开紧急会议。半小时后。”
“好。”高军说,“对了,张汝京博士那边又发邮件了,问会面时间是否确定。我还没回。”
“回他,时间不变,4月5号,上海。”我说,“再告诉他,资金已经准备好了。”
“两千万美元,真的都投进去?之前预留的700万美元,大部分要投入到网吧示范店的。”高军的声音里有犹豫,“小田总,我们现在面临诉讼,可能需要钱……”
“诉讼的钱另外筹。”我打断他,“半导体基金的钱,一分不动。”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车流像一条光的河流,缓慢,但坚定地向前流动。
每个人都在向前。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
而我,要同时打几场仗。
一场是对IFpI的法律战。一场是对唱片公司的商业战。一场是对网吧竞争对手的市场战。还有一场,是对半导体的投资战。
每一场都不能输。
因为输掉任何一场,都可能满盘皆输。
公司会议室,晚上十一点。
高军、赵振、王工都在,还有新来的法务助理小陈,刚从政法大学毕业,戴副眼镜,一脸紧张。
桌上摊着IFpI的律师函中文译本,一共二十三页,字小得让人眼花。
“情况很严峻。”赵振开口,声音低沉,“IFpI这次是动真格的。他们聘请的律所在知识产权领域排名全国前三,主攻这个案子的合伙人打过很多类似官司,胜率很高。”
“我们的辩护点呢?”我问。
“不多。”赵振翻到第三页,“主要就是两点:第一,我国现行《着作权法》对信息网络传播权没有明确规定,法律存在空白;第二,我们平台上的歌曲是‘试听’,不是‘复制发行’,属于合理使用范畴。”
“胜算多大?”
“不到三成。”赵振推了推眼镜,“而且即使赢了,诉讼过程也可能拖一两年。这期间,我们的业务会一直处在不确定状态,用户、广告商、合作伙伴都会观望。”
高军补充:“更麻烦的是舆论。已经有媒体在写了,标题很吓人——《好听音乐网涉侵权,或面临天价赔偿》。这种报道出来,对我们品牌是毁灭性打击。”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但房间里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阴影。
“那如果我们主动和解呢?”我问。
“IFpI开出的条件是:下架所有侵权歌曲,公开道歉,赔偿一百万美元,并承诺未来所有上架歌曲必须获得正式授权。”赵振说,“这个条件,等于让我们承认侵权,以后在版权方面前就抬不起头了。”
一百万美元。八百万人民币。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低头。
一旦低头,好听音乐网就永远是个“盗版平台”,洗不白。
“不能和解。”我说得很坚决。
“可是小田总……”高军想劝。
我抬起手:“听我说完。IFpI打的是法律战,我们要打的是舆论战和商业战。”
我站起来,走到白板前,拿起笔。
“第一,舆论战。明天召开新闻发布会,主题是‘数字音乐的未来与挑战’。我们主动公布IFpI的律师函,承认存在问题,但强调我们一直在积极推进正版化。同时宣布三件事:成立‘原创音乐人扶持基金’,首期投入五百万;启动‘正版音乐引进计划’,未来三个月引进十万首正版歌曲;推出‘用户创作激励计划’,鼓励用户上传原创作品。”
我在白板上写下:主动、透明、建设性。
“第二,商业战。加快和唱片公司的谈判。告诉他们,我们可以付版权费,但要合理的价格。如果他们坚持高价,我们就自己培养原创音乐人。用数据说话——好听音乐网现在有十五万日活用户,这个流量,足够捧红几个自己的歌手。”
写下:谈判、扶持、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