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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情儿殇(1 / 1)

 《新贵妃醉酒》如同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确定它为主打歌后,整张专辑的脉络与气质骤然清晰起来——一场以沈遂之独特声线为舟楫,穿梭于古典意境与现代情感、戏曲精粹与流行肌理之间的音乐航行。太和麦田上下因此士气大振,收歌和创作的方向也更加明确。

然而,沈遂之心头却始终萦绕着另一股更为私密、更为沉重的旋律暗流。那并非来自外部的投稿,而是从他灵魂最深处,混杂着两世记忆的土壤里,自发萌蘖、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的声音。

深夜的创作室,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台灯。沈遂之面前的五线谱上,涂改的痕迹密密麻麻,一些旋律片段和零碎的词句像散落的珍珠,等待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起。桌上散落着几张泛黄的、从铁岭带来的旧照片——一张是童年模糊的、与沉默母亲的合影;另一张,是前世李可压箱底的、一个女子清秀却已褪色的侧影,那是他前世未曾宣之于口、便已湮没于苦难尘埃中的短暂温暖。

《新贵妃醉酒》是华美的、戏剧性的、面向众人的宣告。而他此刻试图捕捉的,却是 introspective (内省的)、私密的、只属于他自己两段人生的低语与悲鸣。一种强烈的创作冲动日夜炙烤着他,不是为了专辑,甚至不完全是为了听众,更像是一种灵魂的自我剖白与祭祀。

他提笔,在稿纸顶端写下三个字:《情儿殇》。

笔尖悬停,前世今生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奔涌而来。

前世的李可,在破旧戏台的后场,蜷在满是汗味的铺盖卷里,借着油灯微弱的光,偷偷看着那张唯一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是隔壁裁缝铺的姑娘,曾在他冻得开裂的手里塞过一双厚厚的棉袜,曾在他唱完一场后,递过一碗温热的白水。没有山盟海誓,甚至没有一句像样的情话。只有彼此眼中,那一点在艰难时世里微弱却真实闪过的亮光。然后,他跟着戏班走了,为了活命。再然后,听说她嫁人了,嫁给了镇上一个有残疾但家境稍好的男人。他听闻后,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对着荒郊野外的风,嘶哑地唱了一整夜的悲调,唱到嗓子出血,泪结成冰。那是他前世关于“情”的所有,短暂,苦涩,无疾而终,像一颗未及成熟便已陨落的酸涩青梅,哽在喉头,酿成了贯穿后半生的、无声的“殇”。

今生的沈遂之,四岁孩童睁眼便是家徒四壁,母亲那句“去学戏吧,好歹饿不死”,是他情感世界荒芜的开端。他对母亲有依恋吗?有的,但那依恋混杂着被“抛弃”(送他去戏班)的委屈和生存的恐惧,还没来得及转化为更丰沛的亲情,便随着母亲改嫁、背影消失在尘土中而戛然中断。赵老三的义父之情,是真挚的,但那更像是师徒如父子的责任与传承,带着江湖的粗糙和现实的算计,并非寻常人家血脉相连的温情。沈鹤和沈春阳的友谊与陪伴,是灰暗日子里宝贵的亮色,但终究是不同的轨迹,他们有着彼此更为紧密的、青春萌动的情感联结。至于爱情?在颠沛流离的学艺生涯、在挣扎求存的戏班岁月、在北漂苦读的孤寂时光里,“爱情”是太过奢侈遥远的词汇,从未真正叩响过他的心门。

两世为人,关于“情”——亲情、爱情,甚至深刻的友情——的记忆,竟是如此贫瘠、破碎,带着相似的离别、无奈与深入骨髓的“殇”。这种“殇”,不是《新贵妃醉酒》里那种戏剧化的、属于历史人物的华丽哀愁,而是更贴近泥土的、属于小人物的、无声渗入骨血的钝痛与遗憾。

沈遂之闭上眼,手指在电子琴键上无意识地按下几个和弦。一段极其简单、甚至有些苍白的旋律流淌出来,带着北方民歌式的迂回与叹息。他顺着这感觉,开始填词。

“土炕边,油灯晃,娘缝补着旧衣裳……”(前世母亲早逝的模糊温暖与今生母亲离去的背影重叠)

“嗓未开,泪先凉,路在何方是故乡?”(两世学戏的艰辛与无根漂泊)

“照片黄,人影瘦,未语离别已秋霜……”(前世那未能开始便已结束的朦胧情愫)

“戏台高,江湖广,唱尽悲欢独自尝……”(两世为艺,热闹是台上的,孤寂是自己的)

咱俩人今生没走完

来世情怎么念啊

叹苍天 不能随人愿

往年这月儿不圆

可咱俩的心没散啊

今年月圆可人已分两边

都说看淡红尘纷扰

却偏惹这情思哀怨啊

秋叶落后只剩下荏苒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才子佳人雨泪又涟涟啊

尘世中痴痴的人啊

只为这情儿殇

愁离催人人也愁断肠啊

我这心中有座坟

住着的人未亡

是劫是缘也难逃这念想啊

词句质朴,甚至有些笨拙,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白描般的画面和直抵胸口的诘问。旋律也始终在有限的音域内徘徊,没有《拯救》的爆发,也没有《暗香》的绵长,更像是一个人在深夜的自言自语,反复咀嚼着那些无法消化的苦涩。但在某一段过渡处,他下意识地引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形了的二人转“哭糜子”调式音阶,那音调一出现,一种属于黑土地的特有的、粗粝的悲伤便弥漫开来,与前面流行的叙述方式形成微妙而动人的反差。

他反复修改,打磨,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这首歌太私人了,私人到他几次想将它锁进抽屉,永不示人。但它又像一颗必须排出的毒刺,卡在他的艺术生命与真实生命之间,不吐不快。

最终,在一个凌晨,他完成了《情儿殇》的完整小样。只有他的一轨人声,一轨简单的钢琴伴奏。他鼓起勇气,将小样放给了宋柯听。

创作室里,只有音乐在流淌。宋柯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手指随着节奏在扶手上极轻地敲击。当最后一句“情字何解,殇已成歌,唱与风听,散入苍茫……”那苍凉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后,他许久没有睁开眼。

沈遂之有些忐忑,甚至有些后悔。这首歌太“灰”了,太不“市场”了,旋律也不够“抓耳”。

终于,宋柯缓缓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向沈遂之,那里面没有预想中的失望或为难,而是一种深深的震动与……敬意。

“遂之,”宋柯的声音有些沙哑,“这首歌……是你。”

不是夸奖,不是评价,只是一个陈述句。

“它可能不会像《新贵妃醉酒》那样炸,不会成为KtV的热门,甚至可能很多听众第一次听会觉得‘平’。”宋柯坐直身体,语气严肃而认真,“但它是你这张专辑,甚至是你这个人,不可或缺的‘魂’。没有它,《新贵妃醉酒》的华美是空中楼阁;有了它,你的所有音乐才有了落地的根基,才有了真实可感的血肉和温度。”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亮的天空:“专辑里需要这样一首歌。它不讨好,但真诚。它不炫技,但深刻。它记录的不是杨贵妃的醉,而是沈遂之的痛。这种痛,穿越两世,凝成一首《情儿殇》……值得被听见。”

沈遂之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热流冲上眼眶,又被他强行压下。

“编曲上,我们要做减法,极致的减法。”宋柯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创作的光芒,“就用简单的钢琴、弦乐,搭配一点点你家乡的民族乐器音色,不要任何花哨的东西。把空间全部留给你的声音和情感。这首歌,不是用来‘听’的,是用来‘感受’的。”

《情儿殇》就此定稿,成为专辑中最为特殊、也最为沈遂之本人的一首作品。它像一道深嵌在华丽锦缎上的、颜色沉郁的暗纹,不张扬,却决定了这块锦缎独特的质地与重量。

当《新贵妃醉酒》以石破天惊之势挑战公众听觉时,《情儿殇》则如同一把沉默的钥匙,只为那些愿意深入聆听的人,悄悄打开一扇通往歌者灵魂最深处的、布满时光尘埃与生命刻痕的门。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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