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结束，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蒸汽，将度过了一个温馨假期的学生们重新带回城堡。戈德里克山谷的温暖和喧嚣仿佛还留在指尖，城堡里依旧弥漫着节日的余韵。

返校后的第一个周末夜晚，哈利从梦中惊醒。

梦境混乱而破碎，充斥着金杯、挂坠盒、日记本扭曲的影像，还有一个苍白消瘦、手指捻着一枚黑色戒指的身影。

他需要思考。

他的目的地是一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废弃不用的教室。

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扉，那面气派非凡的镜子依旧静静地立在原地，厄里斯魔镜，他上辈子就已经知道它的把戏——展现出人内心最迫切的渴望。

镜子里，詹姆和莉莉·波特就站在他的身后，笑容温暖而真实，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小天狼星站在他父亲旁边，手臂随意地搭在詹姆肩上，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容，眼神明亮而快乐。莱姆斯·卢平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和唐克斯一起抱着泰迪。罗恩、赫敏、卡兰多、邓布利多……

他们都在，他们都活着，健康快乐地围绕着他。

即使早有预料，他的心脏依旧像是被一只温暖而沉重的手紧紧攥住，原来家人和朋友的圆满，一直都是他最深切的渴望。

“我知道你们不是真的，”他低声对着镜中的幻影说，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但谢谢你们，提醒我必须要做什么。”

他不再接受上辈子那样两败俱伤的胜利。

这时，教室门口传来极其轻微的“哒”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小东西落在了石门槛上。

哈利猛地警觉，瞬间转身，魔杖滑入手中指向门口——动作快得远超他现在的年龄应有的反应。

门口空无一人。

但下一秒，一个熟悉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门框边缘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一双赤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带着点做错事被抓包的心虚。

“卡兰？”哈利松了口气，垂下魔杖，“你怎么来了？”

卡兰多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落在哈利身边的旧课桌上，变回人形晃荡着脚丫。他抓了抓那头醒目的红白头发，心虚说：“我跟着你……这是什么？”转移话题。

“一面镜子。”哈利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追问。他并不担心卡兰多会沉溺，以卡兰多纯粹的心性，看到的景象大概率会非常简单直接。

卡兰多“哦”了一声，果然被镜子吸引了注意力。他跳下课桌，走到镜子正面，仰头看去。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而略带沧桑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

“我认为，这面镜子大概只是在提醒我们，它有时候会比我们自己所知的，更能映照出一些……深藏的东西。”

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正站在门口，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厄里斯魔镜，然后落在两个男孩身上，他穿着晨衣，仿佛也是夜间散步偶然经过于此。

“教、教授！”卡兰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哈利身后缩了缩。

但是卡兰多看见，镜中的影像……变了。

不再是哈利和他的家人朋友们，而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镜中的邓布利多看起来比现在要年轻一些，没有戴眼镜，那双蓝眼睛里没有平日的锐利和深沉，而是洋溢着快乐。他穿着一身考究的紫红色长袍，但最令人惊讶的是，他的手臂亲昵地搭在另一个人的肩上。

那个人拥有一头灿烂的金发，即使是在镜子的幻影中也显得桀骜不驯，嘴角勾着充满魅力的笑容，蓝眼睛灼灼生辉——卡兰多认出了，他正是被关押在纽蒙迦德的盖勒特·格林德沃。镜中的格林德沃看起来也是年轻许多，身上没有丝毫阴郁和颓败，只有意气风发。他和邓布利多并肩站在一起，姿态亲密无间，仿佛中间从未隔着数十年的时光、鲜血与背叛。

而在他们两人身旁，环绕着几个模糊的身影——一个有着柔和笑容的红发女孩，一个看起来开朗快乐的红发男孩，还有更多人……他们都微笑着，仿佛是一个巨大而和睦的大家庭。

卡兰多猛地眨了眨眼，镜中的影像瞬间又恢复成了他最初看到的——一面普通的镜子。

卡兰多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发现了多么惊人的秘密，他只是歪着头，困惑地眨了眨眼：“咦？刚才好像不是这样的……我看到邓布利多教授和一个金色头发的叔叔在一起，还看到了哈利一家人……怎么都不见了？”他转过头，赤金色的眼睛里满是纯然的不解，“教授，这镜子坏了吗？还会变来变去的。”

邓布利多缓缓走进教室，他没有看镜子，而是看着哈利和卡兰多。“深夜游览城堡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不是吗？”他微笑着说，“不过，沉湎于梦境，无论多么美好，都容易让人忘记现实的生活。”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卡兰多身上，变得温和了许多：“至于你，亲爱的孩子，镜子……有时候会展现出出人意料的角度。或许因为它面对的，是一颗格外纯粹的心灵。”他这句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卡兰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了，我想温暖的床铺比冰冷的教室更适合思考，也更适合睡觉。”邓布利多拍了拍手，“回去吧，孩子们。让旧镜子继续安享它的宁静吧。”

哈利拉了一下还在琢磨“纯粹心灵”的卡兰多，两人向邓布利多道了晚安，离开了废弃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