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话,我一定听话。少年顺势又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肩上,眯着眼睛,满脸幸福地道,“我最喜欢师父了!”
而少年却不知道,自己从始至终,只是牧白的替身,还满心欢喜师父居然这么在意他,甚至奢望着,能永远和师父在一起。
≈gt;
哪怕,他曾经对这个替身,这个赝品,千般好过,也会在牧白发现之前,毫不留情,将之抹杀。
再遇故人,总是难免想起过去。牧白觉得,也是时候去看看柳澄,还有小燕了,包括李檀,或许,李檀的坟头草都已经有腰高
了。
但无论如何,他想去看看。
奚华倒也挺识大体的,居然还同意了,只是表示要同行,二人修为高深,说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也毫不为过。
区区一个仙盟,那还不是来去自如?
牧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仙盟,在一番窃听之下,知晓柳澄被关在了静室之中,便同奚华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静室。
十六年未见,再见之时,却已物是人非。
牧白有想过,自己死后,柳澄过得很不好,但真当他亲眼目睹时,又难免有些惊愕。
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连睡觉都要被铁链捆住四肢,消瘦至极,脸上毫无血色的青年,同记忆里意气风发的清贵公子,联系在一起。
柳澄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嘴里一直念念叨叨,说着什么,等牧白离得近了,才听见他说“不要,不要走”, 牧白,不要”, 求求你,停下来。
似乎他的记忆,还一直停留在十六年前,牧白被活活打死的一瞬间。
牧白坐在床边,突然想起统子之前说过的,在他死后,柳澄一直用蝴|蝶|刀自杀,而且,还一定得时时刻刻,看见蝴|蝶|刀才行,要不然就会发大疯。
他果然在枕头底下,摸到了那柄刀。
只不过,它似乎也同他们这些人一样,历尽沧桑,已经生锈了,定是时常被柳澄拿在手里抚摸的缘故,刀柄早已褪色。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牧白回来了,柳澄的眼皮子动了动,竟悠悠醒来,只不过眼睛毫无神采,活像一个死人,只喃喃低语:这是……我的,刀。
短短五个字,却断续成了这样。声音也沙哑至极。
奚华十分通情达理,见状便踱步到了外间,牧白吸了吸鼻子,轻声唤道:“柳哥。”
只这么一声柳哥,柳澄的眼神突然就有了点神采,眼珠子慢慢就能聚焦了,定定地望向了牧白,似疑惑,又似迷茫,张了张嘴,
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柳哥,十六年了,你也该放过你自己了。牧白攥紧了蝴|蝶|刀,颤声道,这是我的刀,你把它还给我,好不好?
柳澄摇了摇头,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抱一抱牧白,却震得身上铁链叮当作响。张着嘴,啊啊半天,才唤出一声“小白”。
“是我。”牧白点了点头, “我回来了。”
小白,小白,小白……
他只是不停地,重复地喊这个名字,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地往外淌。在这一刻,柳澄喊得到底是原来的牧白,还是后来的牧白,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柳澄只知道,这十六年过得太苦,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
早知道当初牧白会以那么惨烈的方式,死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他就不该在牧白生前最后一点时间里,还那样冷漠无情。
他就是想问问牧白,到底是为什么当年要救他,是因为愧疚,还是爱?
他就是想亲口问一问。只要知道了答案,他多年来的困惑,也就消了,人也就清醒过来了。
可真当牧白出现在他面前时,柳澄又希望,自己永远也听不到那个答案。
如此,他还能骗骗自己,小白是爱过他的,哪怕,只是片刻,也好过没有。
牧白轻声道:你知道吗?我曾经也在梦境中,看见我死后,我的亲人是如何为我哭泣的。那时,我就在想,无论如何,我必须得回家。
小白……
你的祖父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他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可是我……”
“一切还来得及。”牧白又道, 人只有活着,才会有无限可能。你只是太执着于过去了,现在,我把你的小木头还给你。
他把装有“牧白”骨灰的小玉瓶,塞到了柳澄手里。
在柳澄迷茫又挣扎的目光注视下,点了点头:这就是他,也是我。
柳澄攥紧小玉瓶,哽咽得迟迟说不出话来,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又道:“那我们,还能再见吗?”
“那
你可得尽快好起来。”牧白笑道, 只要你我都还活着,当然还会再见。
等解决完柳澄后,牧白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来一块,接下来就是小燕了。
实话实说,牧白对小燕感到很头痛。因为此前统子没具体说,小燕后来如何了,但以小燕那么偏执的性格来讲,可能这些年过得也不
好。
无非就是两个极端。
要么,就歇斯底里地放纵,各种花天酒地,寻欢作乐。要么,就是行将就木,苟延残喘。
奚华对于骨灰被送出去的事,很是介怀,生怕柳澄会对骨灰做点什么。牧白安慰他,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变态的,居然想着吃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