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不自量力。”
老者毫不留情的将符咒一撕,讽刺地看向眼前的少年。
沈音捏紧了拳头,看向那人时,眼里装满了恨。
“您老人家不在虞都做‘圣夫子’,跑来长风道秘境和小辈争什么?莫非您认为,当年金池画会的那一套还能故技重施吧?”
少年人咄咄逼人的质问在天下第一画师的眼里不过是狗急跳墙。他眯了眯眼,看向沈音的目光里杂了轻蔑。
“怪道眼熟,原来是你。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那么耿耿于怀啊!”圣夫子笑眯眯的,像一头懒散的虎:“记仇容易坏了心性,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不是君子所为?”
沈音将这几个字含在嘴里嚼了嚼,突然笑出声:“不过是小儿学语的拙劣之作,也敢拿到金池画会丢人现眼。原来你们临风所谓的“神笔画童”竟不过如此吗?”
“我说了,记仇容易坏了心性。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放不下?况且......”
老者突然向前走了两步,满意地看着被逼得后退的沈音:“本来就是拙劣之作啊!”
“笑话!”沈音历喝一声,梗着脖子抬头,笑得血泪横飞:“岑岱榆,你不过是救了皇帝老儿的命,才换回来如今圣夫子的虚名,有什么资格对他人的心血指指点点?你除了一手丹青别无傍身之计,否则怎么可能连翰林院都进不去,还要抢我的魁首才能给你孙子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啊?”
一道掌风袭来,将沈音打到了墙壁上。圣夫子一步步走到沈音面前,用脚踩在了少年人不屈的傲骨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老夫真后悔当初只是去了你神童的好名声。若当年下手再狠一些,你哪还有命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一个只会工笔白描的废物,你懂什么没骨泼墨!”沈音喘了几口气,看着老者越来越阴鸷的目光,笑着吐了一口血沫:“仗势欺人,以势夺权!你猜猜皇帝老儿要是知道当朝画苑圣夫子做了这么多桩黑心事,又能留你那宝贝孙子在翰林学士的位置上待到几时?”
“你做了什么!”圣夫子踩在沈音背上的脚力道愈发狠厉。
沈音呛咳了几声,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他颤颤巍巍地夹起一张符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掷向圣夫子的面门。
“岑岱榆,我们临风沈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对付你一个空负盛名没有官禄的伪君子,绰绰有余!”
顷刻间,金声共振,万钟齐鸣。如九重天传来的神音将万千华光投射而下,映射在孤寂空旷的洞穴中。池上涌出数十多金莲,莲蓬上铜铃大震,在圣夫子的识海里荡出一圈又一圈振聋发聩的涟漪。
“啊!”
圣夫子陡然大叫一声滚落地面,血从耳间、眼眶、鼻孔、喉间不断涌出。
他大喊大叫着,指向沈音的手抖得如同狂风落叶。
“金池神鲤,你怎么可能是金池神鲤!”
“不然,你猜金池为何叫金池?你猜名动天下的金池画会为什么设在临风而非虞都?”沈音斜卧在地面,笑得胸腔喀喀作响。他捏起一道封印符,念了几句金刚法诀,就要往那七窍流血的人脸上贴。
“万...万!!!”
突然,圣夫子哀嚎了几声。
沈音手上一顿,虚弱地冷哼一声:“你又想说什么。”
“万..不...可...杀...我.....”圣夫子的手垂落地面,扬起了数丈尘灰。
沈音的手颓然脱力,他意识渐消,仿佛回到了金明池中。
“你这一身金色好漂亮呀!怪不得是天上地下最美的那尾锦鲤!”
“这么美的锦鲤,不如修一池子专门供着吧!”
“有道理,就取名叫:金池。”
“小锦鲤,你要快快长大!长大后记得庇佑我们临风呀!”
时光在黑暗中骤然拉长,画面一转,又回到了临风沉没的那日。
“不过是小儿学语的拙劣画作,班门弄斧,金池画会怎会让你这种废物前来登台?”
“什么神童?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人们伏在池边的栏杆上,给他喂着鱼食,诉说着临风的苦。
“小锦鲤,你听说了吗?那个圣夫子把我们临风的神笔画童贬的一无是处,反倒把魁首给了他的孙子。现在那个孙子已经去了翰林院了!”
“小锦鲤,你为什么不出来了呀!你听听我们说话好不好?”
“我们临风也就出了沈家一个书香门第,这些年间无数次落榜,再这么下去我们临风的寒门学子更是入朝无望了。”
“小锦鲤,我给你烧些香积点功德,你保佑保佑临风子弟吧!”
“保佑保佑我们吧!小锦鲤。”
“小锦鲤,小锦鲤.....”
“金池神鲤,我们的小神仙......”
浑身是伤的小锦鲤再也听不到百姓们的呼唤声,他沉睡在金明池底,一晃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