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期间，S市将迎来大风天气。气温-5℃至0℃。请出行注意添衣保暖，小心道路湿滑。”

薛澄总是睡不够的。

常年挂在眼下的黑眼圈让他像是多了显眼的特质，看人时总是疲累的，全公司的人只要大概用手指个眼下就能知道是他。

又是一年元旦，深夜的外卖小哥在客户的楼下等他下来，趁着休闲时光抽了根烟，难得的节日，他在跑外卖，还在惆怅的余韵中。

突然“哗啦啦”他听到了声音，是塑料袋响起的声音。他后背发凉，听说鬼说话的声音就是塑料袋的声音。但他鼓起勇气，颤着声音喊了声“谁！”

塑料袋的声音停住了，外卖小哥更怕了，一张惨白的脸从阴影中露出，来人穿着皱巴巴的西装，眼下一片乌青，只有嘴唇艳红的吓人。

“哇啊啊啊啊鬼啊！！”外卖小哥烟也不抽了，随便一丢骑着电瓶车直接窜出去了。

薛澄欲言又止，但他没什么力气叫住人，他看着地上的药物，纠结于要不要弯下腰捡起来。他为了这个假期连续加班了2天，刚下班回家瘫在床上，澡都没洗。一闭上眼所有事情连番播放，不断想起齐总那张恶心的脸，应激似的想起工作上的点点滴滴，明明已经确认没有问题却还是打开电脑查看设计稿。心跳的声音大的吓人。他终于放弃和自己做对。纠结了半小时给心理医生打了电话。拖跑腿从心理医生那边拿了点安眠药来。

从房间走到单元楼下已经是极限了，再弯腰的话就得哄哄自己了。

5分钟后，快要哄好自己的薛澄终于弯下腰。

“咚！”

好久没睡这么好了……

薛澄睁开眼前是这样想的。睁开眼的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这是在哪？

“你醒了。”

略带冷硬的男声，像是什么新故事的开头，但对薛澄来说是恐怖的，他甚至不敢打开手机确认今天的日期。

但守在他床边的人不是任何一个他认识的人，失控感顶着空荡荡的胃部，掀起惊涛骇浪。薛澄试图咽下两声干呕了，但失败了，他吐出了些胃酸和酸水。

有些呕吐物不小心溅到了床边，他不知该如何掩饰，蜷起手指。

“抱歉”

眼前的人大冷天因为过度疲惫晕倒在单元楼楼下，被巡查的物业叫了辆救护车拉走了。至于他，则是凑巧因为刚回国没地方住，朋友慷慨的把位置告诉他让他安置一段时间。刚到门口就被一起抓了过来。

他长着一张堪称漂亮的脸，眼底的惊惶无措不像个成年男人能露出的表情，反而像个小孩。

“别动了，等护士来。”谢知秋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薛澄呼吸平复了些许，但还是颤着手打开手机。没想到却看到备注为齐总的发了一条短信

「小薛啊，我听说你的事情了，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公司特批半个月的假给你。」

怎么会，错乱的感觉又来了。

药…药在哪？薛澄不受控制地抓住自己的脸，好像从头皮开始，有东西细细地，热热地在皮下鼓起。指甲接触到皮肤的时候，有细微的声音从指尖钻进耳朵里。

恍惚间，有人抓住自己沾了些唾液的手，强硬地按在病床上，涣散的瞳孔看不清人。只能看到一个影子。

时雨逸吗？

思绪只混乱了一瞬，想法一出来就被否定了，时雨逸不会在这里出现。

薛澄的身体被按在床上，镇静剂被缓慢地推进血管。谢知秋看着他渐渐平静下来，一颗滚圆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窗外跳跃在光线里的灰尘。让薛澄想起时雨逸的公寓。

晒得暖洋洋的被子，撒娇的爱人，明亮的窗户，一切美好光明的词在难得的静谧中浮现。

“谢谢。”

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还在考虑用肥皂还是洗手液洗手的谢知秋被打断了思维。看到原本睡了一天的人再次闭上了眼睛。

……算了。

谢知秋洗干净了手，联系助理带了两套新衣服来，他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很久。

出门时，他忍不住回头看，薛澄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虚弱惨白却依旧赏心悦目的脸就像一颗不成形的南极石。

门口有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巴巴的往病房里张望，眼里满是红血丝。谢知秋皱着眉挡了一下他的视线。却看到男人只安静地注视没有额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