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妙容派去的人手却久久没有回音,只因着实不巧,出了惊魂草一事,青竹居内十分戒备,白苏也抓到了那个背后下药之人,正是雅园里遣来的柳丝。
蒋漫青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将事情按了下来,虽然收买了宋大夫,可万事都不好说。
“小姐,可要手下处理了柳丝?”白苏实力过硬,故而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
蒋漫青摇头示意,“不必,盯紧了柳丝,放长线,才能掉大鱼。”
大约是孕期的直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与其将这个钉子拔了让别人放了其他的进来,不如留着找到的钉子,静观其变。
如果是顾明盼的手段,惊魂草应该也不过就是扰她睡眠,不致命,也应该不长久,毕竟她的手段到底稚嫩。
次日清晨,蒋漫青悉心梳妆,赴松寿院为秦老夫人贺寿。虽非整寿,但国公府声望显赫,姻亲故旧云集,礼数丝毫不可怠慢。
她最终择了一身浅樱色缠枝花纹杭绸褙子,配以月白色百迭裙,既不过分鲜亮夺目,又不至于太过素净失礼。
一头乌发绾成了少女常梳的垂鬟分肖髻,发间点缀着几枚小巧的珍珠发饰和一支点翠小簪,清新雅致,与她这个年纪正相宜。脸上薄施脂粉,淡扫蛾眉,唇上点了浅浅的胭脂,更显气色莹润,娇俏可人,一如春日初绽的杏花。
她早早便到了松寿院,安静又周到地侍立在老夫人身侧。既不抢风头,又将关切与敬意融于细微的举动之中。
不久,贺寿的宾客便络绎而至。府中顿时热闹起来,寒暄道贺声不绝于耳。
第一批来的是儿孙辈,秦老夫人共育有二子一女,长子顾佑之是现任国公,娶妻方氏,次子顾修之,与夫人陈氏如今正外放青州府,不在京中,却早早送来了一座珊瑚盆景以作贺礼。
小女儿顾窈之,即蒋漫青的母亲,嫁与了原安靖侯府的幼子,却不想俩人在甘州战乱中一个殉国一个殉情,独留一双儿女。
其余庶子早在老国公在世时,便作主分了出去,今日也是一一到场贺寿。
不久,贺寿宾客络绎而至,府中顿时喧闹起来。
儿孙辈率先献礼,世子顾明临的珐琅仙鹤烛台、庶子顾明天的斗彩海屋添寿大盘皆贵重夺目;孙女中,顾明雪的双面绣团扇精巧,顾□□临摹的寿字书法更引得一片赞誉。
蒋漫青待几人贺寿后,才从容上前,奉上自己亲手抄写的经文,声音柔和温婉:“漫青手拙,唯诚心一片,愿祖母福寿安康。”
她姿态落落大方,笑容甜净,既不怯场也不张扬,引得几人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家人礼毕,姻亲宾客相继到来。蒋漫青也终于见到了那位小说中重生归来,大杀四方的原女主沈妙容。
只见她身著沉香色绉纱长衫,下配织金云纹青马面裙,青丝绾作凌云髻,斜簪白玉红珠簪,仪态清艳,站在沈夫人的身后,一进入室内就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这边蒋漫青观察着沈妙容,熟不知沈妙容也暗暗审视着她…心中更添几分确信。
而令蒋漫青意外不到的是,或者说令国公府众人都意外的是宋澄的到访。
没错,那位蒋漫青声称已然退婚的未婚夫。
只见宋澄今日一袭晴山蓝缂丝直身袍,衣料在光下泛出极淡的云水暗纹,清润如玉。外罩一件素纱褡护,轻透如雾,愈显其身姿挺拔,风仪清举。
他不急不缓行至堂中,向秦老夫人端正一揖,声如玉磬清越:
“晚辈宋澄,恭祝老夫人松柏长青,福寿康宁。家母初至京城,不慎微恙,特命晚辈前来告罪,并奉上薄礼,望老夫人勿怪。”
一时间,满堂寂静。所有目光——好奇的、探究的、玩味的——皆在他与蒋漫青之间微妙地流转。
秦老夫人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和善的笑意,目光却不由望向了下首的蒋漫青。见她容色平静,无波无澜,老夫人方笑着开口,话中有话:
“难为你有心了。宋夫人身体要紧,改日我遣人去看看她。你如今备考繁忙,还惦记着老身,宋家果真门风清正,教子有方。”
众人闻言,也纷纷顺势称赞宋公子谦逊知礼、才学出众。
宋澄却只微微欠身,姿态谦恭却并不卑微,言行举止皆恰到好处,仿佛并未觉察到四周那些无声的打量与猜测。
蒋漫青大约猜到是宋母的意思,宋澄不得不为之,故而只意外了一会便想明白了,只此事却是不好与他人交代,颇有些头疼。
却未曾注意到一向默默无闻的国公府才女顾□□在看见宋澄后的惊艳,与之后看向她眼神中,竟然带了几分凌厉与厌恶。
随后而至的是忠义侯府的女眷——顾明雪未来的婆家。侯夫人携两位嫡女朱佩苓、朱佩环款款入内。其府中无嫡子,唯有一庶长子名唤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