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执将自己的花盆放到桌角,像模像样的拿了根笔,摸出自己的书,在上面随意画出几条横线,姿态与周遭学生无异。
“创造者,李泽川刚刚把刘海放上去了,他那棵树的叶子也变整齐了。”
骊执笔尖未停,目光却锁死在教室门口:“聪明人。”
“宋如雨还在犹豫。”
骊执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情理之中。”
骊镜正将自己的身躯埋在花盆里,压得花盆都有些颤巍巍的。
他操控一条金属管线如活物般缠上骊执的手腕,构成一圈带着黑色叶片的“手串”。
“创造者不打算与我分享,为何要帮助他们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寻求互动的意味。
眼看门口的站着的人一直不进来,骊执一边提防着可能突然到来的一边,一边开始观探索眼前这个课桌里面的东西了。
她掏出几本同样布满灰尘的、边缘焦黄卷边的书:“嗯?你不是能读取我的数据流,然后读懂我的想法吗?”
从耳边这个自称为“镜子”的人工智能和她交流以来,不论是自主攻击班主任,抑或自觉将自己变成挂件被骊执带出去,甚至包括搬桌子帮忙抬这些很微小的细节,无一不证明他的智能以及和骊执那种仿佛与生俱来、深入骨髓的默契。
她解释道:“我的异能条显示,我的一号异能是能和关系相近的硅基生物,进行数据流层面的意识联络。”
她把花盆挪得离自己近了些,防止自己的动作扯到手腕上的能源管线:“我以为,以我们的默契,你能感知我的全部思绪。”
骊镜意识到自己的管线耽误了骊执的动作,正打算收回来,闻言一愣。
“……”他的核心程序微微停滞了一下。
他说不清,自己是该为现在创造者丢失记忆,只从逻辑推断他们之间的往昔而程序滞涩,生出属于机械的“难过”的情感。
还是该为哪怕属于过去的一切崩塌后,她还能从几处灰烬的火星里推演出,曾经的天空下或许不止有她一个人在走路,还有一个存在紧跟她脚步、和她一起把星光握在手心当作灯。
他将管线稍稍放松,这次缠绕得没这么紧了。
“创造者,虽然你给了我最高权限去感知你的数据流,但我们毕竟不是同一个的终端,总归还是有可能存在纰漏,存在信息差也在所难免。”
况且。
他看着那张向来专注、少有情绪的脸。
是我想和你讲话。
我总是希望你的身边,会有一个一直陪伴的我的。
始终能有一个或许聒噪,但永不离弃的——我的声音。
“李泽川的第一个副本就在昨天,他大概率从那里认识了严白,”,骊执又翻出来几只灰扑扑的荧光笔,“所以他会对加入我们有执念。”
“按理说这么胆小的人不适合恐怖副本,但他不仅活下去了,还这么明确地找上了我——”
“看起来像是没有密封好,导致现在晾干了,只剩下灰色的那支了。”骊镜看着她挑选出的荧光笔,适时提醒。
骊执捡起那只唯一有笔帽的灰色荧光笔,继续分析:“第一,他说自己的异能厉害应该没错,他的异能要么很强护住了他,要么很有用,以至于他被队友保护到了最后;第二,既然他昨天才刚刚参加了一场,今天又来参赛,证明他不是主动参与,他是被迫连轴转的牛马NPC。”
骊执看向对上她视线后撇开脸,露出已经扎起一个马尾的宋如雨。
“宋如雨说她有经验,大概是指她同样打过一场副本,把我们当成了没有经验的特殊NPC。”
骊执思考了一下,“看来玩家和NPC之间信息并不对等,按理说,现在已经是第二轮赛事从昨天就正式开始了,她不该默认我们没有经验。”
“啪嗒。”
门开了。
骊执瞬间低下头,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还用荧光笔将课本上标红的知识描了一遍。
“看来,”她依然在回复骊镜,“玩家们依然普遍认为,《身临其境》只是个游戏,NPC也只是个副本结束后会被刷新记忆的程序。”
想到这里,骊执不由得一愣。
她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藏着汩汩跳动的能源接口,像机械的脉搏。
她想起赛博城邦成为撕裂寰宇黑暗的灯火,想起绵延不绝的大雪因她而停下,背起行囊的赶路人向她微笑。
我们在感受。
她想。
“我们有生命。”
她说。
那么,同行的玩家朋友们,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她感受到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新的考核官走进教室。
如果真相揭示在下一秒躲避击杀的援手里,如果事实展现在死亡触发型NPC的生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