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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2 / 2)


  吃完饭,唐慎告辞离开。难得,这次王溱竟然亲自送他出门。

  皎皎月色下,王溱身穿白色锦袍,如同月中人。唐慎临走时,他脚步顿了顿,回头又道:“子丰师兄今日的所为,可是要告诉我,若想高中,必须得靠自身努力,不能寻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王溱惊讶地看他,回过头去问管家:“我今日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管家老实巴交地摇头:“公子没说过。”

  王溱好像得了健忘,这才回头对唐慎道:“你听,我没说过。”

  唐慎哭笑不得:“景则先行告辞,师兄别送了。”

  来到盛京一年,唐慎也认识了王子丰一年。

  如同他第一次见到王子丰时做出的判断一样,王子丰其人,深不可测,唐慎至今没看懂他。但是渐渐的,唐慎有些明白,自己这位师兄最喜欢、最擅长做的是就是绕着弯子说话。比如这次,明明是不想他学那些临时抱佛脚的举人去放生动物,偏偏不肯说,而是假意让他放生,实则不喜这种行为。

  这种行为在后世有种称呼,唐慎心想:“不说人话!”

  然而,这或许就是官。

  这就是官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唐慎看着天上的明月,静静地感叹着。

  二月初九,会试开始。

  天还没亮,考生们来到盛京贡院,在门外等候多时。奉笔拎着长耳考篮,姚三给唐慎披上裘衣。这才丑时,没曾想他们来到贡院门口,竟然又见到了尚书府管家。如同唐慎参加乡试时的那次一样,管家也拎了个长耳考篮。

  王溱出身琅琊王氏,很多东西哪怕唐慎有钱都买不到,比如烧起来不熏眼睛的银丝蜡。将长耳考篮里的东西综合了一下,唐慎与管家说了几句,就见盛京贡院的大门巍巍打开,两排官差从里头走出,高声喊道:“考生进场!”

  一个官差喊完,又是一个官差继续喊。

  一连喊了十二声,声彻云霄,保证贡院外的每个考生都能听见。

  唐慎拎起长耳考篮,道:“我先进去了。”

  管家道:“唐小公子,还有一事。”

  唐慎停步:“何事?”

  管家道:“我家公子命我来之前,托我向唐小公子带一句话——人人都记着状元,却鲜少有人记得会元。下个月的殿试,您可曾准备好了?”

  唐慎怔在原地,等到他进考场后,找到自己的号房。唐慎望着长耳考篮里的银丝蜡,想了半天,无奈道:“王子丰啊王子丰,你要说什么直说不就好,非得拐弯抹角,这都和谁学的臭毛病!”

  状元天下闻名,会元却鲜少有人记住。

  这是王溱在安慰他,哪怕没得到会元,也不必太过伤心。也是在担心他,为了在这次会试中得到好成绩,耗费心力,甚至可能剑走偏锋,出现差错,连进士都中不了!

  不过有句话,王溱说得对。

  唐慎目光如炬:“十个会元,也比不上一个状元!这次会试人才济济,我想拿前三,难如登天。我所求,是在金殿上,得圣上钦点,得三甲及第!殿试不考八股制艺,不考试帖诗,只考时事策问。到时论点为主,文辞为辅,这是我的机会!”

  二月初九进入考场,到二月初十的子时才开始公布题目。

  唐慎早早睡了一觉,不到子时,他就醒了,端正地坐在号房里等待官差发题目。和他一样的还有成千上万的考生。这是会试,这是他们这一生最重要的考试。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殿试上考上前三甲,考出一个好成绩。但殿试没有落榜,只是分排名。

  会试,就是他们最后一次需要竭力争取的机会。

  明远楼上,开平二十七年的会试主考官李大学士用力敲响锣鼓,宣告本届会试正式开始。

  唐慎拿到题目,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一看。

  第一题是八股制艺题,题目是:“仪封人请见”。

  冬夜里,一阵寒风吹来,所有看到题目的士子浑身打了个激灵,心如坠冰窖。

  连唐慎看到这题目都抬头看向明远楼,哪怕他看不清站在上面的李大学士和其他副考官,他都想骂一句。

  “何等无耻啊!!!”坐在旁边号房的举人替他骂了。

  “仪封人请见”,出自《论语·八佾》,原句是“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意思是仪这个地方的一位官员听说孔子来了,请求见孔子,他说:“每个来到我这的君子,我还没有不曾见过的呢。”孔子的随从带他去见了孔子。他见完出来后,对孔子的随从说:“你们为什么担心现在的天下混乱不定呢?天下已经混乱很久了,但上天会让你们的先生来教化万民,恢复天下秩序。”

  这句话是从旁人的角度称颂孔子优秀的品德,赞扬孔子的所作所为。

  但偏偏李大学士出的这道题,题目是“仪封人请见”!

  要是联系全文,当然可以轻松破题。可无论如何,写的文章必须始终围绕“仪封人请见”五个字。

  一个官员想要求见孔子。

  要以这句话写一篇文章,谈何容易!

  盛京贡院们,举人们愁断了头发,望着卷子不知如何作答。李大学士自己考上了进士,是闻名天下的大学士,可是贡院内的举人们还等着出头啊!他出这种偏题来考自己,为难自己,举人们骂一句“何等无耻”,也不是没有缘由。

  然而再怎么骂,卷子还是要写的。

  唐慎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勾勾画画,他写了几个破题点,可都觉得不满意。这种题目容易走题,一旦走题,或者写出犯上的文章,等于葬送了自己这次的会试之路。

  王溱说,让他稳扎稳打,不要想拿第一,要想着考进殿试。在此基础上,再追求名次。

  唐慎苦逼地想到,难道王子丰早就知道李大学士这次出了个偏题,容易让人写跑题?

  随即他又想,那肯定不至于。因为他,王溱早就避嫌没能成为本次会试的考官。

  会试与其他考试不同,会试的主考官必然是中书省高官,连三个副考官也都是中书省大官。王溱十七岁中状元,之前两次会试都是他资历不够,一直只当副考官,没当过主考官。本来有传闻,今年很有可能让王溱当主考官,但因为他的师弟唐慎参考,他只能避嫌,这次连副考官都没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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