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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7)(2 / 2)


  白昼替换成浓稠墨水的黑夜,无数细密结实的黑线从四面八方汇集,网住识海压缩。

  轻轻的裂纹声响起,灵丹碎了。

  单渊不确定自己死了没有,他行走在漫长的黑夜中,前方似有一张巨口等待着他。倏地,一丝微光终于破开黑色的球形茧子,单渊加快脚步走向那团光。

  光似有生命,领着单渊走向更远的地方。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单渊的体力都扛不住的地步,但他舍不掉那团温暖光,后退不得。就在它以为自己要永无止境的走下去的时候,光停了,周围冒出杂七杂八的声音。黑暗筑起的牢笼中,鲜活的人声徐徐而至,仿佛高山之巅的雪莲纯粹干净。

  脚下红光升起,一条红线从黑暗中滋生,看不到尽头,待来到单渊身边时,线尾弯曲似有所感的缠在他的手腕上。单渊捏着这根红线,想要解开,却发现这丝线看着窄细,实则坚韧无比。更奇怪的是从缠住他手腕开始,一个系结都没有,浑然天成。

  他低头看去,不知何时脚底的黑暗消失了,化作白蒙蒙一片。俯瞰的视线中,红线从白雾的各个角落伸出,竖直顶上天际。红光所过之处,黑暗像烙铁浸入水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红线接连天地,只有他手腕上的这根始终不变,静静的圈住腕骨,仿佛认主般。

  黑暗彻底消失之前,前面分出两条道路,同样的黑布隆冬。正当单渊思索要走哪条时,黑色的壁垒往外凸出。很快的,凸出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一个人形,应瑄从里面走出来,对着单渊递出右手,说:跟我过来。

  莫明的,单渊觉得不应该听应瑄的话,他摇摇头:我要自己走。

  为什么?,应瑄十分不解,你能放弃执念?

  单渊觉得应瑄不一样了,但说不出哪里不同,他固执自见,说:我没有执念。

  你有。

  单渊斩钉截铁道:就算有,执念也不能主导我,他眼神忽然变得冷冽,直视应瑄,执念,不应该妄图撼动主人的意念,你有自己该去的地方。

  话音落地,万千红光在应瑄背后铺天盖地,将他的身体吞噬。

  一片灰飞中,响起应瑄低沉的嗓音,你杀不死我。

  右边的路消失了,密密匝匝的红线弯折纠缠,伸到单渊的脚边。

  踏上去的那刻,左边的路也消失了。蒸腾的白雾中,唯有一袭黑衣凌驾于红桥之上,走向前方雪白的山巅。

  拨开云雾,白色的衣摆宛如天上的圆月,从冰冷的台阶上迤逦而下。台阶尽头,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用紫色缎带半扎起的人,他听见声音慢慢回头。

  作者有话说:

  是往生天时期的小白哇

  第38章 苏醒

  你来啦

  昆仑山巅,银色的长发被往生天寒凉的微风吹动,丝丝缕缕覆在雪白的衣袍上,让人挪开眼睛。

  玉微听见脚步声浅笑着回头,像是等待了很久,浅茶色的凤目中映出一个黑色的高大人影。当这张比三月春花还要动魄人心的脸彻底转过来的时候,单渊屏住了呼吸。

  他愣在原地,不敢置信,这个背影他不只一次看见过。在清安镇,他主动让识海对沈白幸毫无防备,见过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那时不觉得,现在仔细对比,才发现身形一模一样。第二次,他于梦中见到这座宫殿前,望见白衣人跑老跑去,却从未看到脸。

  第三次,他终于望见了这张脸,一张跟他师尊毫无二致的脸。

  若非要比较出区别,便是眼前这张脸更加没有烟火气息,一颦一笑都仿佛工匠精雕细刻。露出的笑意漾着丝丝不谙世事,白衣人提起过长的衣摆,露出一双赤足,踩上飘着云雾的台阶,跑向单渊的方向。

  刹那间,单渊晃神,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想去拥抱白衣人,他无意识的呢喃:师尊

  白色的衣角擦肩而过,停在身后的位置。

  清朗的声音中带着欢喜,应瑄,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应瑄。

  熟悉的名字飘入单渊耳中,他动作僵硬的转身,果不其然看见应瑄那张英俊的脸。此刻,这张脸勾出温和的神情,地上凉,不要光脚。

  我是神仙,不怕冷。

  既是神仙就要有神仙的样子,被人看见岂不闹笑话?

  白衣人双手背在腰后,一边说一边后退,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不会有人笑话。如果连你都要管我,那还是不要来了。

  好好好,我不管你,应瑄无可奈何的摇头,望见白衣人越退越远,到了无妄海边缘,提醒道:你别走了,再走要掉水里。

  掉水里就掉水里,有应瑄在,应瑄会救我的对不对?

  就算我不救你,你也淹不死。

  白衣人后退一步,踩着高高的阶梯上,他身后是碧波荡漾烟雾笼罩的水域。不仅应瑄,就连单渊都为他这个行为倒吸一口凉气。

  师尊,单渊快步过去。

  月华似的宽袖被从水面升起的风吹开,像蝶翼似的摇摇欲坠在边缘,危险又勾人心弦。

  噗通一声,白衣人从石阶上往后倒,掉进无妄海。

  水花四溅,单渊连衣角都够不到,他的手虚幻的穿过了宽袖。

  白色的重瓣莲花从水面浮现,将白衣人托出水面,他躺在莲花做成的筏上,双臂展开落入水中,喊:应瑄,你也过来。

  黑衣划过,踏波而行。

  被水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在白衣人身上,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和笔直的双腿。

  单渊靠在廊柱上,看着应瑄长臂一伸,白衣人被搂着站起来,双臂自然而然揽着应瑄脖子,脸上带着调皮之色,看,你还是来救我了。

  旁观的单渊:,这是师尊吗?反正他从来没见沈白幸这么说过话。

  莲花消失,白衣人湿透的衣服随着应瑄一个术法变干,他踩在水上如履平地,脚尖所过之处泛起涟漪。一朵朵鲜艳的花从脚下生长,开遍整个无妄海。

  红莲盛放,清香扑鼻。

  应瑄站在原地看着白衣人四处嬉闹,眼中尽是柔和,唤道:玉微,别玩了

  玉微,他叫玉微,单渊重复着应瑄的话,声音几不可闻,原来他叫玉微,不叫沈白幸,为何长了张同师尊如出一撤的脸?

  随着这声小到随风而逝的声音,偌大的宫阙跟水域开始扭曲模糊起来,玉微的身影凝固在一片红莲之中。

  往生天的景色仿佛融在一副山水画中,被无形的狼毫一挥,混成一团辨不出面目的色彩。宫阙被压扁,海水被拉长,缥缈的雾气化作游蛇般,移动在这幅画里。

  脚下的红桥消失了,黑暗降临了。

  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颗珠子凭空浮现,它只有指头大小,整个球面黑不溜秋的,但偏生能从中发出紫金色的光芒。不知等待了多久,珠子终于变大了一圈,黑色球面咔嚓一声,好似雏鸟破壳般。

  单渊伸手接住这颗珠子,裂纹声中,手腕上的红线化作千万条,主动包裹住圆球。

  一道不属于人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非鸟非走兽非游鱼。还在开裂的珠子听见这声音在单渊掌心滚动,终于

  耀眼的光华将单渊包围,黑暗如潮水般退去,一颗非黑非金非紫颜色的圆珠出现,任凭单渊怎么端详,都看不出材质。只知道触感温润,手指头戳上去还能有弹性。

  许是被单渊戳烦了,圆珠不高兴的弹起来,在后者诧异的视线中,嗖的一下没入单渊体内。

  圆珠入体之后,单渊感觉身体变重,脚上像挂着上百斤的东西拉着他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