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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2 / 2)

  沈毅说:“公主,臣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您说。”

  兰君不好推拒,点了点头:“沈大人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夙玉送别的人出府。沈毅看了看还站在书房前的谢金泠,谢金泠识趣地转身回了书房。不大的院子里就他们两个人站着,一个如花似玉,一个年少有为,这么看都挺般配。

  “臣对公主,乃是一片真心。”沈毅诚恳地说道,“若公主肯下嫁,臣允诺此生绝不纳妾,公主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兰君噗嗤一笑:“这条件真是很诱人。可当初沈大人在琳琅阁看见我,就像见了鬼一样。不过是见了我的真容之后,才改变了主意吧?”

  沈毅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懊恼自己肤浅。当时若肯多看两眼,又哪里来的今日遗珠之恨?

  兰君洒脱地笑道:“要知道,再美的容貌也有老去的一天,若我不是如今的模样,甚至比当初在琳琅阁时更丑,沈大人还可以说出今日这番话吗?还可以一生一世只守着我一个人,不去找那些更年轻漂亮的?我是个心胸狭隘的人,我不会容忍跟别人共享一个丈夫,到时候爆发了冲突,你我之间又何谈幸福呢?”

  这世间说爱她的人,唯有一人没有以貌取人。她扮作木十一的样子,真心说不上好看,可那人爱上了那样的她。所以她不用担心年华老去,容颜不再,他会因此而变心。

  沈毅无言以对,只是默默看着她。他承认他爱的是这举世无双,赏心悦目的容貌,渴望的是她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自己独占这美貌的快感。公主其人究竟如何,他根本就没有去仔细了解过。当她老去,有了皱纹白发,他肯定也会厌倦,这些都是事实。

  “我就不送沈大人了,大人自便。”兰君一礼,转身走向了谢金泠的书房。

  书房里,谢金泠正负手练字,头也不抬地说:“若是你来这里,为了王阙的事,我的答案还是一样。”

  “师傅,几个月过去了,我只想送一封信给他。”

  谢金泠搁下笔,看着兰君:“小兰,你何必这么执着?就算他好好地活着,你们之间隔着王家的家仇,那么多条人命,他又怎么可能安心地与你在一起?听我的话,放下吧。”

  “曾经沧海难为水,就算师傅阻止,周遭没有任何一个人赞同,我也不会放弃这段感情。”

  “就算如此,你可想过他的安危?北五州之乱还没平,那些人要杀他,知道他还活着,会轻易罢休吗?这几个月,纵然是我也只能得到只言片语的消息,可见檀奴他们把他保护得很好。你若想他平安,要学会忍耐。”

  兰君知道谢金泠说的有道理,无奈心中牵挂,总是放不下。她抬头,惊觉谢金泠两鬓早生华发,心中一紧:“师傅是为科举的事情发愁吗?”

  谢金泠被说中心事,叹气一声:“开科举,谈何容易。”

  “……如果太子跟支持太子的朝臣能够站在师傅这边,那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太子?”谢金泠若有所思。如今朝中的官吏多数是沈家的人,或者依附于沈家,反而是正统的太子势单力薄。开科举选拔人才,有可能打破如今的局势,为太子争取到更多的支持……只是太子的性格,却未必有这样的魄力。

  “师傅不必亲自出手,我可以去东宫找太子。”兰君自告奋勇。

  谢金泠斜睨着她,用手托着下巴:“你想跟我谈什么条件?”

  兰君垂眸看着地面,悻悻然地说:“师傅,不算条件……只是我不想嫁给沈毅。你能不能帮我说服父皇,别逼我?”

  谢金泠凝眉,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他乌发之中的几根白丝异常明显,身影也十分清瘦。旁人见他风光,却也不知道站在如此高位的人肩上的担子到底有多沉。稍有不慎,就会赔上自己乃至成百上千条的人命,不得不步步为营。

  “好,我去说服皇上。有了六公主的前车之鉴,皇上不会太坚决。”

  兰君心念百转:“师傅,六姐逃婚的事情,你到底知不知道真相?”

  谢金泠叹道:“真相如何重要吗?如今这个结果是多方都想要的,六公主不过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已。你我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更不要说一个帝王。六公主的事也好,王家的事也罢,众人只看到结果,却从不曾看到你父皇的别无选择。”

  兰君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父皇最信任的朝臣只有谢金泠。他为人公正,不涉党争。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真正正能够理解父皇的那个人。

  ☆、说客(修)

  第二日,兰君让阿青为她仔细打扮了一番,又穿上水青色的绒毛披风,往东宫的方向而去。

  上元灯节之后,宫中还留下很多灯,挂在长廊的廊檐底下:琉璃彩灯,八角水晶宫灯,跑马灯,万花灯……琳琅满目,做工精细。兰君望着一盏巨大的跑马灯,微微出神,阿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叫道:“公主,那灯上画的是六兰图!要奴婢请人把那盏灯拿回翠华宫吗?”

  “不用了,拿回去孤零零的一盏也怪冷清的,不如就挂在那里热闹好看。”兰君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往前走。

  王阙生平最爱兰花,也时常画兰。他做事专注,常常一画就是几个时辰。她生气他把自己晾在一边,找他理论,他却笑着指着画上的几朵兰花道:“你看这朵,铮铮傲骨,像不像你理直气壮的样子?还有这朵弯下腰的,像你大笑的时候。这朵的叶子,像不像你在张牙舞爪?”

  “好啊,你借花嘲笑我!”兰君扑到他身上,挠他痒痒,王阙抱着她连声求饶。

  欢声笑语犹在耳,却物是人非。

  东宫里头,杜冠宁下了早朝,正在书殿大发雷霆。书和奏折洒了一地,他骂道:“沈怀良真是岂有此理。你们可看到他在朝堂上提出的北五州继任官员名单?全是他的亲信党羽!他举荐的那些个知府,这次战事一起就全跑了,被儒生告到登闻鼓院,已经成了全天下唾弃耻笑的对象!”

  东宫的幕僚都跪在地上,长史秦东明道:“太子殿下息怒。可惜这次没抓住沈党的什么把柄,反而他们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北漠王甘愿岁岁纳贡,皇上自然要偏向于他们了。”

  杜冠宁狠狠拍了下书案,气急不语。崔家式微,太师死了之后更是没有人能立足于朝堂。于是他放弃了崔家,选了杨修的女儿,原以为能扭转朝堂之上的颓势,可没想到,杨修终究是山高皇帝远,无法跟沈家抗衡的。

  秦东明挥手让其它幕僚都下去,跪挪几步到杜冠宁面前道:“太子殿下,如今朝堂之上都是沈家的人。我们要早想对策,不然……”

  杜冠宁没好气地说:“怎么想对策?卫王有沈怀良,有贤妃娘娘。本宫呢?本宫有什么!”

  秦东明伏在地上道:“小臣无能!但眼下的确有一个大好的时机!”

  “怎么说?”杜冠宁挑眉问道。

  “朝廷开科取士,正是要打破如今朝堂上的格局。太子殿下要想与沈氏分庭抗礼,一定要促成此事。”

  杜冠宁看着他:“你要知道开科取士动摇国本。若是此事成了还好,不成的话,连原先支持本宫的朝臣都会寒心。到时候本宫更加地孤立无援,如何是好?”

  秦东明知道杜冠宁的担心,刚欲再说,东宫总管八福跑进来,叩拜道:“殿下,承欢公主求见。”

  “她怎么来了?”杜冠宁沉吟一声,便让八福去请人。

  不一会儿,兰君就独自跟在八福的后面走了进来。

  秦东明静立一旁,原本只是耳闻这位十公主的美貌,今日却赶巧撞见了。他微微抬眸,见眼前之人穿一袭月色开襟长拖的暗色莲花纹大袖衫,对襟和袖口处都绣着金色的水纹,碧色的披帛缠绕于臂上,内里是同色的高腰襦裙,胸前的鹅黄色绦带直垂于地,襦裙的裙摆处绣着一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花样。头发只是随意梳了个双平髻,插着银制和金制的珠花。这身打扮对于一个公主来说,实在是素淡,单说与太子妃平日里的装扮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但她的容貌却使这身素淡过头的装扮显得别致。娴静之中不失活泼,端庄之中不少灵动,那份超然从容,真是夺人眼球,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