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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儿多爹不易

第二十三章:儿多爹不易

掌珠想帮萧玉嬛,可她年少,徐家的权势她动不了,祖母的心意她也难以动摇,可她却用一双含着忧愁和烦恼的眸子看着青鸾,问她:“你去东宫南苑可见到了小叶子?他帮不帮你?”

青鸾心里犹豫了一下,对掌珠所说的小叶子这三个字生出一种沉甸甸的厚重感。

“韦大人和他身边的人把我当成了三王妃身边的女官,据说那人看上了韦大人,想要跟他交好,于是我就被他坑了,一跤从书架顶上摔下来,还好有他垫底,不然王妃这会儿只怕又要换个典饰了。”

青鸾这话真是一五一十,没有半点掺水夹私的成分。可惜掌珠一串大笑,把她原本带有几分苦情色彩的述说,变成了玩笑。

“你说王灵宾身边的女官看中了小叶子?还想借机跟他亲近?——哈哈哈!这不可能!天晓得她们王家的人,不但是人,就连一只看门狗都觉得自己格外高一等。要她王灵宾真愿意把自己的贴身女官嫁给小叶子,我就送她一副金牌匾!嗯,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个三皇子,估摸着就是他特安排了人来恶心离间小叶子和太子哥哥。切,真是龌龊的很!”

掌珠便跟青鸾说起缘由,待听完前段,得知韦明庭居然是白袍将军韦放的私生子时,青鸾也是吓了一跳。

“韦将军真是他生父?那之前——”

“之前韦将军也只是内宫侍卫,并不得势。小叶子是他在外头跟人生下的孩子,因家里主母不容,所以出世之后便不曾过问过,之前也不姓韦,跟他娘姓叶,所以现在他还是让相熟的人叫他小叶明庭。小叶子身世堪怜,入宫做内侍,只是幼年时得过一场病,当时的大夫说有个偏方,或许能保命,便去了势入了宫。后来父皇登基,韦将军日常陪侍在身边,棋艺论道跟父皇也颇为投缘,这才得了重用。祖母说韦将军是当世英才,在沙场上因为他格外命硬,克四方。所以逢战必胜,杀人如麻,白袍将军的威名天下皆知。可是,如今他跟小叶子却是各为其主,韦将军是拥戴三皇子的,小叶子誓死效忠太子哥哥。所以,这个姓,也是他特地为了恶心自己父亲,所以特地改了回来。只是改了姓,却不肯进去韦府家庙上香上族谱,见着韦将军也从不认父。况且韦府的人也嫌他失了人伦,如今虽有些身份,也不肯低头松口认错。这一对父子,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青鸾也不意外,太子萧统跟亲兄弟萧纲之间,本有尊卑之分,却是同父同母所生。这样的兄弟要是为皇权争斗起来,那更是不死不休的一场骨肉相残。

不过她觉得掌珠是摆明了拥戴太子的,于是便道:“白袍将军英勇之名的确威震四方,但是若韦放跑去拥戴三皇子,却将正经储君晾到一旁,那还真是蠢透了。”

掌珠果然附和,解气尤带恨的说:“谁说不是呢?那三皇子萧纲从来就是目中无人,每见到人,都是鼻孔朝天的傲慢无礼,哪里比得上太子哥哥温和谦顺?不过好在储君便是储君,太子哥哥是一岁就册的东宫。我曾暗中试探过父皇的口风,他是无意更换的。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丁贵嫔过于偏宠萧纲,再加上王灵宾也是个心大的主。要我说,她琅琊王氏本是百年望族不假,可是若要图谋篡位,扶她女儿做皇后,那就是其心当诛,天地不容!”

琅琊王氏——这四个字,犹如利剑一般穿胸而入。青鸾曾以为,时隔多年,自己再度听到这个熟悉的词语时,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喜怒不兴。

可是不行,她仍做不到。

从小到大,家族曾给予她多少的荣光与富贵,时过境迁,仍给她多少的心悸与悲凉愤懑。

她深知,自己与父母弟妹亲人,便是被家族抛弃的那一枝血脉。而王灵宾这位同族堂姐,跟她的父亲王俭,则是迫使家门抛弃她们,并最终下令斩草除根的始作俑者。

青鸾自小所受的教育,大抵跟王灵宾不相伯仲。世人只知道琅琊王氏族中子女皆是龙凤之姿,却不知道,在这荣光背后,她所付出的代价是五岁启蒙,八岁双手能书。琴棋书画只是诸多技艺当中的几项,每日除了吃饭睡觉的那几个时辰,其余的空隙都有严厉的名师教导课业。

她知道,父母也曾抱着希望,希望她将来能成王氏所出的下一位皇后。可惜她最终没有这个命,也许是比她年长几岁的堂姐王灵宾早有防范吧,在她未及笄之前便果断出手,将她这一支脉尽数毁去,然后两年之后,王灵宾取代她嫁入皇室,成为三皇子正妃。

良久之后,青鸾终于平静的开口,这一刻,她坦然无畏的谈论着自己的仇人,语调却平缓轻盈的犹如陌路。

“奴婢还听说,三皇子妃想要将她族妹送入咱们府中?”

掌珠原本倒不怎么介意此事,虽然明白这是王家在算计自己,算计徐家,也是在暗中笼络萧绎,但听青鸾这么一说,她就哦一声,然后看着青鸾,朝她递过去一个顽皮的笑意:“那你觉得,要是真有此事,咱们该怎么回应?”

青鸾便道:“王妃若相信奴婢,就只管交给奴婢来料理。旁的不敢说,只要人不是皇上下了旨意赐婚进来的,奴婢便能杀一儆百,包您满意。”

王氏家族分支众多,同族当中也有富贵贫贱之分。王沅溪所属的临平王氏,本就家底微薄,往上几代都人才凋敝。青鸾寻思着,既然王灵宾能看上她,愿意扶她做自己的傀儡棋子,想着人总该是有几分美色才情的。否则若找个庸俗的蠢物来笼络萧绎,最后还得罪了徐家,岂不是搬了石头自己砸穿了脚趾头?

掌珠听她这么一说,果然欢喜,拍掌道:“好!那就先说好了,这人我以后再也不想听见,下次找机会,你先让你跟我那个三嫂过过招。”

然后言归正传,又说起那韦明庭:“你过两日带些金萱做的吃的点心之类的,过去看一下他。”

青鸾也有此意,不过却问掌珠:“王妃怎么自己不去?”

掌珠便托着粉腮,微带惆怅的叹口气:“哎,我也想去的,可是上次祖母特地嘱了我,要我跟东宫南苑的幕僚都远着点。不但她,就连宫里的阮修容,还有萧绎,也是如此以为。”

青鸾点点头,由众人的态度来看,东宫跟三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已是大家都见怪不怪的事情了。不过微妙的是,掌珠既说皇帝心思仍属东宫,为何又将京畿宿卫这等要紧的事物,全权授予了三皇子萧纲?还有韦放身为大将,这态度更是令人深思,自古兵权附属于皇权。他弃东宫不顾,明目张胆的跟随三皇子,焉不知背后是否有人授意?

看来皇家水深,儿子多了爹不易。

她抽空还得去冰窖看那只雪藏了的黑珍珠,世人都害怕厌恶蛇虫鼠蚁,其实青鸾最初的时候也怕的要死。她从小读书,于女红针线上面只是算作勉强过关,这双手除了笔墨纸砚和琴棋书画之外,日常起居就连衣衫和胭脂都有人代劳。

可那五年里,她却放下了曾经熟悉的一切。犹记得第一次拈起血蝎时心里惊涛巨浪一般的恐惧,可是还是不敢扔下去,因为没有选择,反正再害怕也敌不过死亡二字。于是照着法子拧断了蝎脖,放尽毒血,再照着那一堆躯壳狠狠的一锤子捣下去……

于是后来捉虫捕蛇,放血取卵磨粉制药……再残忍的行为做多了,也成了一种习惯。更何况这只雪藏了的黑珍珠这会儿浑身莹白,美丽剔透的犹如一只雪地的精怪。

她再三试探之下,发现虫体仍会轻轻蠕动。于是渐渐放下心来,没有被冻死,已是一个好的开端。至于它能不能适应冰窖的严寒,那就要看它体内是否有蕴热的纯阳体质了。

这虫子的来历太神秘,她以前没学过一切都是纯属摸黑往前。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回去自己屋子里取了两只过来,放一起,也好做个伴吧!这冰天雪地的,有同伴想来更容易活下去。

冰窖负责守门的婆子见她来来往往,也不知道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进去,想讨好却被她一句简短的吩咐阻回了所有的好奇心:“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她走后,婆子跟看守冰窖的其余几个人谈起这位新来的章女史,都是一脸的看不透:“据说是老夫人派来的,想是来路和手段都能靠得住。可惜长得那么俏的一张脸,就是看着眼神有点寡淡的凉薄……”

“就是,瞧着这长相,脸上没一点桃花色,可见之前的丈夫就是被她活生生给逼得出的家——”

次日清晨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天又寒了几分。掌珠要进宫去,金萱昨天忙活一天,才算将要送各宫的果脯和花茶都收拾好了。青鸾是典饰,这些东西和礼单她也要过目,毕竟是送进宫去,不比寻常。不过金萱心细如发,在吃食上面又格外的有想头,所以这些礼盒置办的又好看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