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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见血

第一百四十八章:见血

“父亲,你的手好凉……”

萧统与蔡妃夫妻两带着小世子萧欢从远瀛殿出来,才走出不远,萧欢便悄然挣脱他的手,嚷嚷着跑到了蔡妃身侧。蔡妃眼见丈夫一直神色恍惚,仿佛心中隐隐有大忧,心内暗暗焦虑猜想到许有大事发生,于是伺机打发身边的侍女前去寻找青鸾,不意却就在远瀛殿门口遇见掌珠一行。

掌珠今日妆容娇丽,可谓是殊色焕发,渐有倾国倾城之美。然她与蔡妃行礼寒暄时,蔡妃也觉她仿佛心事丛丛。而太子萧统的眼神并未在掌珠身上多做停留,只是静静的凝视着那个站在掌珠身后的身影。

蔡妃当机立断,将小世子萧欢着人先行送到显阳殿那边,由丁贵嫔这个祖母看护。而自己则寻了个借口,陪掌珠一道入内等候沅芷夫人召见。掌珠见她频频暗示于自己,也感叹她太过贤良大度,哪有不成全的道理?不过待进去内殿候茶时,蔡妃才先行致歉道:“掌珠,对不住,其实我们先前告退的时候,皇上便命沅芷夫人留在他身侧服侍。所以这会儿你过来,应也见不到她人。我只是因为殿下……”

掌珠将手中的手炉交给金萱,握住蔡妃的右手,摇头道:“蔡妃嫂嫂跟我这么生分作甚?难道我还能不知道你的为人?其实不但是你担心太子殿下,我心里亦深觉不安。”

原来先前她晨间在显阳殿时,已从丁贵嫔处得知皇帝忽然急病的消息。虽然丁贵嫔在众人面前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并不曾言及其中深浅厉害,但因她始终笑容敷衍,众人自然能猜到几分,便个个都没了过节的喜庆之心情。

而后她又趁着四下无人,低声问道:“嫂嫂,父皇现在龙体到底怎样?――太子殿下他……”

蔡妃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眼神,待远瀛殿的侍女上来斟茶退下后,方凑到掌珠耳畔,低语道“看似并无大碍,但是今日宫中侍卫和戒备,似乎远比从前要……”

她的话没说完,因长城公主萧玉妗已经快步奔进殿内来。小公主跟蔡妃也熟络,当下并不收敛,反而直奔到掌珠跟前,笑道:“掌珠姐姐,你可算来了――”

“公主殿下,徐王妃是……”跟在她身后的以琼料不到蔡妃也在场,又因长城公主只称掌珠为姐姐,心中担忧蔡妃会有所察觉,当下便出言矫正。不过蔡妃却是一笑,道:“掌珠还是年少,便是本宫,时常也将她当做自己妹妹一般看待。所以公主这称呼,只要不是当着众人面前都无不妥之处。”

以琼躬身朝她与掌珠行礼,起身后又偷偷窥视蔡妃的神色,发觉其心事重重,并未在此细节上多做留意的样子。细一想,也明白过来,如今这等时候,只怕蔡妃更是忧心皇帝与太子之间的父子关系,而无暇顾及其他。当下放下心悬,便在旁伺候着几位主子喝茶说话。

掌珠见到长城便喜笑颜开,先前脸上揣着的那点不安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因长城提议她去看看自己堆砌在寝殿院中的一对雪人,她也生出了兴致,便盎然携手前往。

余下蔡妃一个人,自然也不想去凑这种热闹。以琼得了门口的宫人回禀,得知太子妃蔡氏竟然让自己丈夫与青鸾两人私会提供方便之机,当下心中除了钦佩,也很有些感慨。

但看蔡妃的样子,并没有伤心,而似站在夜色中的风雪口子前,她左右茫然,心下彷徨,却见远处灯火阑珊处,有人相携而来,女子佳人如水,男子介尔昭明――两人落拓不羁,并肩而立,渐行渐远。

但她却定定的站在风雪黯然处,并不追上前去。

“娘娘,您是先前没见着,奴婢瞧着太子妃娘娘的样子,早就魂不守舍了,可是居然还坐得住,还做得出――这样的事,啧啧,也真是让人没法说。”

沅芷夫人熬到皇帝喝了药之后昏睡过去,方才总算偷得一丝闲暇走出来。她自听闻掌珠过来之后,便心急难耐,但又苦于没有机会能摆脱皇帝时不时的呼唤。此刻她正坐在妆台前,由宫人舀水细细清洗过双手之后再敷上一层雪花珍珠膏,又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戴上面纱之后才一面往外走,一面道:“那是你不曾有过这样被逼无奈的时刻,以琼,你要知道身为女子,我们从小所受到的教养,就是要以夫君为天,一切以他为重。自然,太子妃出身高贵,她读书识字作诗作画,懂得的道理也比常人要多一些。可是她如今这般,一切都不过是因为自己内心仍放不下所谓的正妻的身份。否则,何至于此?”

以琼便揣摩道:“娘娘您的意思,是太子妃娘娘从不认为青鸾会妨碍到她的地位?”

沅芷夫人穿过重重游廊抄手,掠过院中仍显青翠与殷红相伴的绿树与红梅,在耳畔隐约听到掌珠和长城两个拍手欢笑的时候,她眼底的光芒瞬间大作华章。

对于以琼所问的话,仿佛充耳不闻,只是加快脚步往前走去。所过之处,香风如兰。

而以琼忽然惊见她的身影往旁边一倒,嘭的一声闷响,接着她不由自主的惊叫道:“快来人!不好了,娘娘摔倒了――快来人!传御医!”

貌若天仙的沅芷夫人,被身后快步上前的宫人自水榭中的美人靠上扶起来时,前额已经血流不止。以琼一眼发觉,她脚下的鞋履有些不妥,而就在她摔倒的地砖上,亦零星有油渍的痕迹。

一阵寒意从她心底油然而生,原来这她们以为固若金汤的远瀛殿,早已被人暗中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人手。

以琼迅速想起一个人来,此刻,她心中的懊恼悔恨羞愧便如海潮翻涌,大浪滔天,恨不能自己活剐了自己。

而就在这边纷乱成一团时,也有宫人奉命前去公主的寝殿中向其回禀消息。

仿佛是一种无法厘清的血缘感应,在她摔倒的那一刻,原本正在庭中嬉戏打闹玩笑的姐妹两,忽然都心中一悸,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长城公主还好,她毕竟年幼,少卿过后便歪着头,仍问掌珠:“姐姐,你说这个花,要戴在雪人哪里才最好看?”

掌珠勉力定了定心神,看看眼前一大一小两个手牵手的小雪人,却看向一旁亭子里的那个只剩一大半身子的,问道:“那是你给夫人堆的吗?怎么只剩这么些个……”

长城便弩起小嘴来,摊开手道:“我也不知道,昨晚上看还好好的,因为母妃素来不喜欢站在太阳底下,所以我才特地让她坐在亭子中看着我们的。可是今天早上醒来,便发觉被昨夜的风给吹散了大半……”

一种隐约的不详之感,从掌珠心底升起。她牵起长城有些冰凉的小手,道:“那――要不我们一起把她堆起来吧?”

“好啊好吧,掌珠姐姐,你不说我也有这个想法……”她的话尚未说完,便听见有宫人快步奔进来,那姿势和步伐接近奔命一般,远远便朝小主子道:“公主,不好了,娘娘适才在水榭中摔倒,血……血……流了好多的血,以琼姑姑让奴婢来带您过去!”

长城公主小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她似乎还不肯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而掌珠则倏然起身,她复又看了那无形中消融掉一部分的大雪人,脑子里之前还在混沌和纠结中左右挣扎的那个念头此刻却瞬间清晰的浮出了冰面。

没有丝毫犹豫,她拉着长城的手就往外走,一面道:“长城,不要怕,有我在呢,你一会儿不可以哭,知道吗?”

长城茫然木然的随着她往外走,近乎本能的点头,应答:“好,掌珠姐姐,你可别走。”

“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放心……”

两人踩着院中厚厚的积雪,在转入长廊之前,一路留下了各自大小不一的两行脚印。而金萱本是心思迟钝的人,却在掌珠每向前迈步时都要停顿一瞬的身影动作中,发现,原来她在哭。

可是,比哭更让人难过的是,她似乎――又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能哭。

不敢哭。

这是一年的伊始,大梁的宫廷内外,四海五湖,山河川流,似乎都隐隐有了些与往年不一样的气色和颜色。

青鸾从来没有来过司天监,这一次随萧统进来,才发觉这里的陈设和别处都是不同,大得惊人的几座铜物件高高伫立着。她第一次看到这样构造复杂的东西,站在底下观察了很久。铜仪的主体是几层交错的圆圈,两角各有玉虬一条,吐水入壶里,壶底的漏孔滴水推动圆圈,圆圈就按着刻度慢慢转动,一刻不停。

偌大的室内除了他们之外再无第三人,萧统见她看得出神,曼声道:“这是浑天仪,日月星辰、二十四节气、二十八列宿皆在其中。”往另一个形似酒樽的仪器指了指,“那是地动仪,桶身八条金龙对应八个方位,哪里有地动,哪条龙口中的金珠就会落进蟾蜍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