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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孽情

第二百三十七章:孽情

陈霸先被萧绎调遣去镇江之前,设法与青鸾见了一面。因看青鸾匆匆而来,面色有些憔悴又显消瘦了一两分,遂关心道:“你气色不太好,最近王府中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青鸾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是苦笑道:“说不上什么棘手的事情,可是到底这边的人手跟之前京城的还是有很多地方都使不上力。再加上最近既要清点库房核查所有人员的花名册,又要替王孺人准备住处和其他细项等等,我说不累,也是强撑的。”

陈霸先看着日光下她眼眶处明显的两处淤青,显见是连日都不曾好好安睡了,心中有些疼痛的揪紧,面上依然如常,道:“你出来一趟不容易,我长话短说,王爷差我去镇江城办事。”

而后他便将此番去镇江城的要义跟青鸾说了,待听闻北魏细作高手潜入镇江城,只怕意在太子萧统时,青鸾皱起眉头,亦如那日书房内诸位臣僚们一般猜测道:“朝中有人泄露了太子的行踪?这人,到底是谁?”

陈霸先见她脸上甚是关切的神色,心中不免有些尴尬,只摇头道:“现下还很难说,只是晋安王与太子之间素有龌龊。丁贵嫔死后,只怕她在宫中留下的那些势力眼线,都统统归给了晋安王。再则太子之下,诸位藩王之中又以他的年纪身份最为占先,因此他嫌疑最大,这一点而今大家心里都清楚。”

青鸾只觉心中一阵阵发凉,她对晋安王夫妇二人亦是恨之入骨,可无奈,他们却是萧统的嫡系血亲。但正因为是血亲,又要如此穷尽所有的逼害,这才又更让人悲哀不胜。

“嗯,陈大哥,你此去万事小心。对了,我还有件事托付了太子殿下,也不知道他现在找到人没有……”

两人都是时间仓促,因此当真只能长话短说,听得青鸾委托萧统为自己寻找妹妹慧如的下落之后,陈霸先当即会意的点头道:“我知道了,若在镇江城有见到慧如姑娘的话,我另外传信给你。”

“好,我还有些事情,这就回去了。”青鸾说着,不顾手边的茶一口都没喝,起身便要走。见状,陈霸先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追问道:“王府中果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

青鸾伸手揉了揉左边脑仁,再环顾一番四下,才压低声音道:“王妃病了,我不能在外面久留。你多保重,回来之后我再谢你。”

乍听掌珠忽然病倒,陈霸先也很意外。见青鸾旋即匆匆下楼,登上马车而去,看得出来这场病不算轻。

日光从冰菱格的窗格洒射进来,在地上投注了一圈又一圈的光柱,他只能看着那光柱里漂浮旋转的浮尘,心中隐隐对这趟镇江之行也生出了一些不安和忐忑。

这一年的暮春,天气暖的很早,但是,笼罩在春光中的阴影,却有阵阵黯淡的不详。

掌珠的病发作的毫无先兆,只是前两天晚上屋子里有些闷热潮湿,她便让人开了南面的窗户,将那徐徐春风引入暖阁中。到了后一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侍女扶着她时便觉有些发热,当时便让青鸾来看了。青鸾探过脉象有些内热,遂让人熬了清火的药茶端上来。本来早饭时便已好了,谁知道到了夜间又咳嗽起来,这一咳不打紧,竟是半夜都没有睡着。后半夜时值夜的侍女心里害怕,便又让人去请青鸾。青鸾在掌珠屋子里守到天亮,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她来了掌珠又不咳了,如此反复折腾,连着两夜都是如此,加上日间王府又有无数的大小事情等着青鸾来处理,所以她最近的疲累,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因着这个缘故,王府便又下了帖子,派了马车去秦风楼接那位之前给王沅溪治好病的赤芍女大夫,不过这回的诊金可不能与上次同语,光是仪程便有足足十两黄金之多。

恰好安歌也在楼里,正在跟赤芍商量事情。闻听消息,当即眼前一亮,掀开那蒙着红绸布的托盘,便道:“看来王府也是看人下菜呀,师姐,这回你可真是要发财了。啧啧,十两黄金的仪程,抵得上城中一户中人之家一年的吃用了。”

话是没错,听着却让人有些刺耳。赤芍本来不是看重这些金银俗物的人,再加上心里因为陈霸先马上又要离开荆州而有些抑郁不欢,当下便道:“你看人家出的诊金大方,要不这趟差事你接了,如今马车还在门口候着呢!”

“我可不敢,师姐,如今你才是秦风楼的当家,人家请的是你,我一个无名小卒上门了,指不定还会被人打出来呢!”安歌说着,却凑近赤芍跟前,拉着她的胳膊央求道:“不过我倒是想跟师姐一块去一趟王府,别的不讲,难道师姐你就不好奇王妃到底得了什么病?再有,之前那位姓王的小娘子,如今听说已经成了王府的孺人了。咱们这一趟去了,找机会也看看她。”

赤芍一听就头大如斗,当即摇头:“这种大宅门里的妻妾官司,我最是不耐烦。好端端的女子,却为了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

她话没说完,就被安歌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给止住了。继而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是却又不能言说,于是带了几分气恼,转过头去索性不理安歌了。

“好了师姐,咱们两又不是外人,你在我面前干嘛还非要端着掖着?照我说,这次可是你的好机会,你想,王妃身份显赫,在不要说在荆州城,就算是大梁,也是屈指数得着的贵人。她这回既病了,师姐你若是给她治好了病症,那回头王妃一高兴,肯定记下师姐你这份情。到时候我在从中给你寻个由头,让王妃亲自给你和陈将军指婚。到时候,岂不是一切都水到渠成?”

赤芍从未想到,原来自己这个师妹竟然如此心机敏锐。当下她只是摇头,脱口道:“这怎么行?漫说陈将军从未跟我表白干活心迹,其实我心里也明白,他喜欢的就是那――”

“我的好师姐!你能不能不要光会给人看病配药,能不能为自己打算一下?你就这么笃定陈将军心里喜欢她,那她呢?人家喜欢的可是当今太子殿下!你觉得陈将军能跟太子殿下比吗?你以为陈将军这会儿心里不难受吗?难道师妹我这样给你出谋划策就是要害了你?既如此,那我真的不管了。你自己就跟自己犯犟吧!”

说完,安歌倒真的甩了袖子,作势要走。赤芍总算回过头来,低声道:“我哪里不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人,放在平时,是谁也不怕跟人相较的。可是放到她跟前,我就是没有一点底气……”

安歌叹口气,回转身道:“师姐你平时可真不这样,你凡事都有决断的很,怎么到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上面,如此的优柔寡断?”

说完,也不管赤芍心里如何作响,便拉着她的手道:“我带你去看个东西,看完你就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了。”

安歌拉着赤芍去看的东西,其实从前赤芍自己也来过许多次,那是师父全元起的书房,兼画室。

全元起如今虽是全门掌门,专以卖药炼丹给人治病为生,但年轻时也是一代名士,不但书画上佳,人更是生的仪表堂堂,所以年轻时在江湖上行走,才渐渐积累起后来的名气,以及结识了各路豪绅贵人。

但安歌给赤芍看的,却是全元起给她画的一幅画。

一幅肖像图,而且还是在赤芍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赤芍当即十分震惊,看着那图上的自己的神态,好一会儿才道:“我怎么不知道师父给我画了这么一副画?他也从来没提过。”

安歌嘴角的笑容有些复杂,道:“当然不会告诉你,因为这是师父悄悄给你画的,不但你不知道,咱们门中的弟子,只怕也就我和师父跟前的长安师哥略知一二。”

赤芍更是不解:“为什么?师父悄悄给我画像?”

“哎呀我的好师姐,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师父一个男子,他悄悄给你画像,画了还不告诉你,这不明摆着他喜欢你吗?难道你真要我把话点明了说,你才肯面对吗?”

赤芍脑中轰然一声,继而立即大声道:“不!这不可能

可是就算她再竭力否认,最后还是被安歌的话给说服了。其实这也是近几年以来,一直藏在她心里的一个疑问――在全门子弟中,她赤芍的天分固然很高人也很勤奋,可比资质好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师父独独是对她格外的偏宠,格外的厚待,甚至是格外的宠溺。甚至他去山中采药炼丹了,都能将整个秦风楼交给她来打理,这一种情分,当真只是师徒之情可以撇清?

“师姐,你别难过,其实这事不怪你。我听长安师哥跟我私底下说过,师父年轻的时候之所以对师娘格外的冷淡,是因为他曾经有过一个十分喜欢的女子。后来那女子年纪轻轻就病死了,所以连带着他的心也死了。而你,从小的长相便与那女子十分的神似。所以师父才会――”

“别说了!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以后都不想再听见这样可怕的事情!”

赤芍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飞奔似的打开书房的门扉走了出去,而后,安歌才衔着一抹淡淡的冷笑走出门来,对着赤芍的背影道:“师姐,你也别怪我,这件事本来就是为了你好。谁让你在师父跟前才是他最喜欢最信任的弟子呢?全门之中若没有了你,我们才能有机会冒头。再则,你这不是为情所困么?我就绞尽脑汁的成全你。将来你大喜之日时,一定会感激我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