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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2 / 2)


  沈画棠想起赵诗茵对自己的威胁,刚才还觉得没什么,此时看见陈嘉琰却觉得恼了起来:“还能怎么来的,你那好姐姐威胁我,逼我来的。”

  “她这人就爱小题大做,其实我什么事都没有,沈姑娘你不用担心的。你...怎么穿这般少啊?”陈嘉琰慌忙解释说。

  沈画棠也不知怎的,一见到他往日的镇定冷淡全没了,她微微低头突然一层浅浅的泪光浮了上来:“你们姐弟情深干什么非要扯上我,你们这种富贵显赫人家真是为所欲为地欺负人。”

  陈嘉琰也听出了她嗓音中的颤抖,心也跟着轻轻颤了起来,自从父王走后他的心一直很麻木,似乎好久都没有这般心情震荡过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少女冻得微微发红的精巧鼻尖,又向前迈了一步,想伸手拍一拍她还是忍住了,他放低声音哄她说:“她怎么欺负你了?我帮你欺负回来。你要觉得不顺心,打我骂我也行。就是...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沈画棠忍住泪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王爷又在跟我开玩笑了,我若是打了你,不得立即被扭去见官了么?”

  沈画棠已经听说,陈嘉琰现在已经是新的景王了。虽说陈嘉琰和皇上隔了一层,直接继承父亲的王位也有些不妥,可皇上一向把陈嘉琰看得比亲弟弟还亲,所以直接叫他继承了父王的王位,还继承了前任景王的一切权力。这事儿还挺轰动,惹得沈君阳在家宴上都忍不感慨了一二,无非是圣上和这个堂弟的感情真好,皇家也有手足深情云云。

  “怎么可能呢,沈姑娘就别取笑我了,”陈嘉琰听见这个称呼神色却有些黯然,“外面太冷,你快跟我进屋吧。”

  沈画棠瞧见他的神情,顿时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她看着他黯然的神色,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别难过了,都过去了,你父王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陈嘉琰看着她落在自己肩上的玉手神色一怔,沈画棠此时才察觉到不妥想把手缩回去,却被他猛地一把握住,他握住她冰凉的指尖突然感觉到了上面的薄茧。沈画棠慌忙想抽手却被他使力紧紧握住,沈画棠急得脸色更红了:“你...放肆!”

  陈嘉琰看她涨得通红的小脸,心里积攒了许久的阴云似乎稍稍散去了一点,他握紧她的手拉着她朝屋里走去:“外面太冷了,你跟我进来,我就放开你。”

  沈画棠也觉得冷了起来,只好由他扯着跟他走进了屋里。屋里几个精巧的暖炉正熊熊燃着。一个身穿红色滚白边夹袄的丫鬟正捣弄香炉,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那丫鬟见主子走进来忙规规矩矩地站好,白皙的脸蛋上眉目生得极其秀致妍丽,看得沈画棠不由得一惊,心想这王爵世家的丫鬟果然就是不同凡响。

  陈嘉琰依旧扯着沈画棠的手,看见那丫鬟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你出去吧,不必再来了。”

  那丫鬟恭顺地应了一声,垂手低头走了出去。

  沈画棠见陈嘉琰还不松开她,神色之间不由得有些恼怒,便淡淡讥讽说:“书香淡雅,这红袖添香的乐趣想必王爷深有体会了。”

  陈嘉琰非但不恼,还笑了起来:“沈姑娘不开心了?”

  “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沈画棠甩了甩他扯住自己的手,“王爷可以松手了吧。”

  陈嘉琰有些不舍地慢慢松开手,沈画棠本来冰凉的小手被他暖得温热,心头突然砰砰急跳有些不敢看他。

  陈嘉琰看起来比镇定多了:“既然来了,沈姑娘就坐吧。”

  沈画棠有些忐忑地在一把红漆木雕花椅上坐了下来,还特意坐得离陈嘉琰远了些,清澈的眼睛如小兔子一般不安地瞅向他。

  陈嘉琰看着她的眼神,唇角不由得逸出了一丝笑意,他端起放在面前紫檀木雕螭纹鱼桌上的月白釉缠枝莲纹茶壶,给沈画棠倒茶。

  沈画棠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扯住他的袖子:“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

  陈嘉琰看向她的眼睛:“跟我很见外吗?”

  沈画棠不知该如何回答,离他那么近,他英毅俊美的面庞更是一丝不拉地收入她眼里。沈画棠缩缩脑袋,突然垂下头...怂了。

  陈嘉琰好笑道:“你不要觉得我娇生惯养行不行,我父王他从小就把我扔在军营里不管,八岁就让我自己去驯服烈马,咳...还有那些丫鬟什么的,只是做个摆设而已。从我小时候父王就不叫人伺候我,什么都叫我自己干的,所以沈姑娘你不必不好意思。”

  沈画棠听得耳根都红了,他这是在向她...解释?

  猛然发现自己还扯着他的袖子,沈画棠慌忙松开手,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

  陈嘉琰替她倒好茶,突然瞥见了少女发红的小巧耳垂,少女的皮肤泛着一种晶莹的透明,细嫩纤弱得让人想去碰一碰。

  陈嘉琰心跳加速地坐下来,突然笑了笑说:“沈姑娘,其实我已经没事了。父王都过世那么久了,我若是还像个姑娘一样的难过感伤,父王知道了指不定得怎么骂我呢。只是皇兄不放心我,非觉得我心里还有事儿,弄得我现在这么落魄的被停职在家,连你也开始担心我了。”

  “我才没有担心你!”沈画棠立马气鼓鼓地反驳说,“若不是你姐姐非要我来,我才不来!”

  陈嘉琰愣了一瞬,慢慢垂下脸来,长长的睫毛覆盖住少年眼中的情绪:“我知道...你难道就不能承认担心我,让我高兴一下吗?”

  沈画棠突然觉得自己无比的罪恶,陈嘉琰毕竟几次三番地帮过自己,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忘恩负义了...她有点心虚地缩缩脑袋,可这讨厌的封建社会又不允许她去拍着陈嘉琰的肩膀去大方道歉“哥们,我刚才说的全是屁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只得小心地瞅着陈嘉琰的神色,用满是抱歉的语气支支吾吾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

  陈嘉琰抬起头冲她一笑,那笑容里的阳光明朗让沈画棠心里微微一痛。

  “你本来就没什么理由担心我,是我...唐突了。”

  “其实我还是很担心你的,”沈画棠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无所适从地垂下脸轻轻说,“所以...你不要这样子了。”

  陈嘉琰怔了一下,半响突然慢慢弯起唇角:“好。”

  沈画棠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爽快,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惊讶地投向他,陈嘉琰又是冲她轻轻一笑说:“我真的没事的,只是父王骤然离去我有点接受不了。母妃去得早,是父王一个大男人把我带大的,虽然吧...方式粗暴了点。”

  沈画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神采飞扬的眼眸之下来不及掩住的伤悲,少年的整张脸庞在清新的草木香气里都格外生动起来。沈画棠不由得怔怔想,他长得可真是好看啊,也不知道以后谁才能有这么大的福气嫁给他。

  “可是他就这么走了,把什么都扔给了我,我知道这个担子有多重,”陈嘉琰的神色突然就有些怔忡,“沈姑娘,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好害怕叫父王失望...再也没有父王在前面为我遮风挡雨了,大齐,也再没有父王这个能扛起一切的战神了。”

  “你父王能做到的,你也一定可以做到,”沈画棠定了定神色说道,“你不会叫他失望,也不会叫你皇兄失望的。”

  “沈姑娘,我是不是太懦弱了,”陈嘉琰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父王早就嘱咐过我,要做好这一切的准备,可临到这一天,我还是害怕了。”

  沈画棠摇摇头:“你没有懦弱,你只是把这一切看得太重,家国天下,王朝兴衰,本来就是沉重的。”

  陈嘉琰突然认真地看向沈画棠,眼眸里有浅浅起伏的讶异:“沈姑娘,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究竟在担忧什么的人呢。”

  沈画棠轻轻一笑:“大概是我和王爷没旁人那么亲近,所以才能旁观者清吧。王爷,先位景王在你心里的位置太重了,你既要忍着失去他的悲痛,还生怕愧对他对你的期望,所以才会活得这么压抑,你每天用忙碌麻痹自己,是生怕自己做不好。你虽然不依赖你父王,但他在你心里一直是一个信仰,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所以你现在找不到方向,不知该往哪儿去也是正常的。”

  “但王爷你要相信,你父王能做到的,你也一定可以做到,只是你需要时间来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罢了。”沈画棠轻轻说,“王爷,先位景王留下的最璀璨荣光的,除了他对这个王朝的贡献,就是你。所以你不能让自己退缩,你要相信你父王的眼光,你一定不会让大齐失望的。”

  陈嘉琰沉默了一瞬,说道:“谢谢你沈姑娘,我...知道怎么做了。”

  沈画棠点了点头,陈嘉琰不是没有担当,他正是太有担当了才会如此难以接受这一切。毕竟现在大齐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先位景王这么一走,原先那些在他的镇压下不动声色的人估计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皇帝还太年轻,不安生的人又太多,权力从来就没有众人看到的那么光芒万丈,同时这光芒万丈之下还暗攒着数不尽的血雨腥风。

  “我明日就去向皇兄说我没事了,现在这个时候,皇兄需要我和他站在一起,我没有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