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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节(1 / 2)





  那手下将圣旨呈上前,屈啬没有伸手接,此刻坐在角落的一名男子却连忙跑上来——他是军中的祭酒,也是这屋子里唯一一个认识字的人。

  那祭酒迅速将圣旨看完,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屈啬扬起下巴问道:“写了什么?”

  祭酒没有照着念,那些文绉绉的话谅这些大老粗也听不懂。他用自己的话解释道:“小皇帝——其实就是大将军,他命令指挥使带兵出征河南……”

  “什么?!”屋子里一群军官顿时全跳起来了。

  “出征河南??对付蜀军??那姓陶的混蛋又想让我们去送死!”

  “妈的,咱们赶紧造反吧!”

  “把那送信的人扣下,砍了他的脑袋祭旗吧!”

  屈啬也气急了:“不给钱不给粮,还想让咱们替他卖命?陶狗贼想得美!”

  祭酒被众人拍案而起的气势吓了一跳,忙摆手道:“有粮,有粮!我还没说完呢……”

  众人一听到有粮,连忙安静下来。

  祭酒解释道:“上面说,圣旨先到,粮草还在运送的路上,过几天才到。出征前先发军粮四百石,牲畜百头。等指挥使带兵上路,补给还会陆续运来的。”

  众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屈啬狐疑道:“真的假的?不是说国库空虚吗?难不成以前是骗我们的?姓陶的打哪儿弄来这么多粮草?”

  祭酒道:“是陈国给的粮草。朝廷已与陈国结盟,共同抗蜀。”

  “哦!”众人这才了然。原来是江南那些富得流油的豪强们出的粮草啊,难怪了……

  其实他们也不是不知道梁国朝廷缺粮,但他们才不管这些,那是朝廷的事,让朝廷的权贵操心去!他们只管自己怎么活下去,粮不给够就闹腾。

  屋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听说有粮有肉了,大家都偃旗息鼓了,没人再提造反的事了。

  “指挥使,”有人问道,“那……咱们真要去打河南吗?”

  上一次陶北也曾责令他们出兵去救上官贤,被屈啬以粮草未到、军心涣散的理由拒绝了。这一次粮草有了,他们也就很难理直气壮地推脱了。

  屈啬想了想,向祭酒问道:“姓陶的不会只调我们一支人马去吧?我们才多少人,怎么可能对抗蜀军?他还调了哪些人?”

  祭酒道:“圣旨上只说大将军欲倾举国兵马讨伐蜀军,收复河南,由田畴将军领兵。肯定不指咱们一支人马。但也没说有哪些军队。”

  “田畴领军?嘶……”

  谁都知道田畴乃是陶北的心腹大将,一直镇守徐州。这一次陶北居然把田畴都调来了,可见出征的规模一定很大,陶北大概是铁了心要夺回江南了。

  屈啬思考了一会儿,道:“过几天要是军粮真的送来了,那……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出征吧。”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担心道:“指挥使,大将军一向不喜欢我们。真要上了战场,他们会不会故意让我们去送死?”

  屈啬道:“既然是倾举国兵力讨伐蜀军,各路人马多了去了,咱们混在里面,放机灵点。该躲的时候躲,该避的时候避,别自己往刀刃上撞就是。况且虽说江南给朝廷送了军粮,咱们要是不出征,军粮就发不到咱们这儿。咱们也不能活活饿死吧?”

  众人都不吱声了,一个个若有所思。

  俗话说有奶就是娘,刚才他们还在讨论着怎么干死陶北,现在一听说有粮有钱,他们立刻就乖乖跟着陶北干了。

  至此众人心气已平了大半,又凑在一起骂了陶北和朝廷里的其他权贵几句,把心气彻底捋顺了,也就身心舒畅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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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

  田畴坐在书桌前,望着桌上那张摊开的写满字的信纸,满面愁容。

  这封信正是陶北写给他的。

  陶北不会向那些杂牌军说明他这次出征到底调集了哪些部队、有何目的,但是对于田畴,他当然交代得清清楚楚的。

  十二万大军发往河南,陶北让田畴自己带几千嫡系人马出征,但这几千人只是用来保护田畴和起特殊作用的,并不起承担主要战事。十几万人,几乎全由杂牌军构成。

  陶北命令田畴尽可能地击退蜀军、收复失地,同时,还要尽可能地消耗那些杂牌军,死得越多越好,把杂牌军的建制全打散了,就可以替梁国解决一桩心腹大患。

  田畴并不心疼这些杂牌军,因为他也知道这些军队是梁国甩不脱又吞不下的沉重负担。

  梁国的这些杂牌军有不少本来就是匪军出身。乱世之中一群乌合之众聚在一起,声势逐渐大了,就被其他人马兼并招降。他们没怎么经过训练,打过的仗也不多,战斗力不强不说,忠心更是欠奉。

  陶北早就想遣散这些杂牌军,但是这些杂牌军的军官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谁肯平白放掉自己手里的权势?他们仗着手里有军队作威作福,威胁朝廷,朝廷给他们发足钱粮,他们就老老实实;朝廷一旦粮发少了,他们马上闹事。

  这些人都是战乱多年留下的沉疴痼疾,陶北实在没有能力解决,所以就想着借出征河南的由头来一招借刀杀人。

  可是算盘打得很好,做起来又谈何容易?这里面有哪一路人马是肯乖乖听话的?没有!一路都没有!田畴要管的还不只是一支杂牌军,他是要同时把七八支杂牌军聚在一起指挥,想一想就觉得头要炸了!

  他身旁的亲兵见他满面愁容,不禁劝道:“大将军的这个命令实在有些强人所难。田公不妨找借口推了,就说徐州局势不稳,田公抽不开身。”

  “推?”田畴揉着太阳穴道:“要是上官贤还在,这烫手山芋也轮不到我接。现在,我能推给谁去?”

  亲兵一时失语。

  田畴连河南都没去过,他知道陶北把这桩任务派给他,一定也是走投无路了。相比徐州来说,冀州的安危更重要,高洪走不脱,也只能由他上了。

  一想到上官贤,田畴眉间的不郁之色又增加了几分。

  虽说上官贤出事后,陶北大力打压上官贤的派系党羽,他的党羽趁机渔利,获得了不少好处。但是对于田畴本人而言,看到上官贤落得如此下场,他绝对没有幸灾乐祸,只有兔死狐悲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