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早就知道她同裴长清好上了，却也不提醒。自那天挑明以后，虞言卉和仰萱就经常用这件事调侃她，有什么要做的事情都把她摘了出去。聂怀瑾也知道最近没什么太能做的大事，昭南有魏卿卿和轻衣姑娘在外，对打太子这件事公主又按了下去，现在长京城的各项事务都发展得有些有条不紊，就连仰萱的每日中心都转移到养孩子上去。

于是聂怀瑾每日白天便在国子监和镇北学堂间来回走动，等到每日放学时分，再从屋子里慢悠悠地出来。裴长清处理完公务总是要等她等上好一会儿。

“你没事干都在做些什么？”裴长清陪着她从门口出来，一路沿着学堂的路向外走，没有碰上一个人，“你不会是在用这种方式掩人耳目吧？”

裴长清质疑的时候看着聂怀瑾，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直至在她的眼神里败下阵来。他看着聂怀瑾的眼睛，心里觉着有些发笑。裴长清想，最近聂怀瑾愈发得会得寸进尺了，明明不允许他将两人的关系暴露在众人面前，却又不许他一个人先回去，非要等过她才行。

“你也不想想，这是能瞒住的事情么？”镇北学堂的各位夫子都是已成过亲的人，开始的时候看着他还未娶亲，还会有好事者说要为他在长京城牵线搭桥，这些事没过几个星期就没有人再提。那时他就知道，学堂中早就有人能看出来。

“我说没有就没有。”聂怀瑾横了裴长清一眼，脸上神采飞扬得厉害。裴长清往后退了一步，好更加清楚地看着她如添光芒的眉眼。聂怀瑾手里拨弄着裴长清为她带的糕点，小心翼翼地掰过一小块放在嘴里抿一抿，转头看到裴长清在身后半步的模样，眼神还是那样温柔的模样，只是半天都没变。聂怀瑾立在那儿不动，想等着裴长清愣愣地撞上来。

谁知裴长清根本没有走神，她刚一停下，就听见裴长清张口，“怎么了？”

捉弄裴长清的计划刚一想好就失败，聂怀瑾往前懒懒地走了几步，口中倒还回答起先前裴长清的问题，“我有什么好掩人耳目的。”她一个转头回来，利落的发尾甩过来，“能同大名鼎鼎的裴二公子有染是我的本事。”说这话的时候聂怀瑾用拇指点了点下巴，“但裴公子同我有染，就未必是什么太好之事了。”她真心为他考虑过，“谁知道会这样啊……”

她费心费力地想瞒下这段关系，但现在看起来却仿佛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了。

已经有过肌肤相贴之人相处起来终归看起来同普通同行之人有些差别，无论是谈论时的语气亦或者接近时的距离，点点滴滴蛛丝马迹，但凡有心之人总能推算而出。感情之事上，她还太过年轻，那些外人能看出的差别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成了某种旧事相对的证据，也未曾考虑过两人面上本应的不熟。

“这不怪你。”裴长清知道她在想什么，“像你我这般同在朝间共事之人，本也不多。”

旁人对比男女情谊还需要在内宅后院，可他们俩皆抛头露面，对比起旁人就显得太过显眼了一些。

“你笑什么？”聂怀瑾微微抬头，看着裴长清弯起的嘴角眉眼，不明所以。

“那你跟着我笑什么。”也不知如何，她看着裴长清淡笑的模样，也不自觉地展现出了一些笑意。

“好生无礼。”聂怀瑾从嗓子间哼了一声，“连别人的表情都管。”

“是我的不是。”裴长清倒也顺台阶下了，“我是在想，才回长京城的时候，也听到有人说—— ”

他故意将尾音拖长。

聂怀瑾猜到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却又实在想不到他会说什么，一双杏眼圆圆地看着他。她最近养得不错，聂怀瑾有时候自己看着水面，也能看到一点自己从前的影子。

裴长清看着她的眼睛，感觉心尖上似乎有这什么动物的尾羽扫过。不过他还是有求必应，将方才的话说了下去。

“我才回长京城的时候，有听旁人说。”裴长清看了看她，“他们说聂怀瑾这个人不懂情爱不近男色……”

他收了声，后面的话不太好听，他也是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

不过聂怀瑾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她挑了挑眉，看着面前这个暗自为自己得意的人，觉着他分外幼稚。

“你别多想。”不知为何，聂怀瑾不想让他这般得意。她故意用着一种试图激怒裴长清的语气反驳着，“我只是太忙了，不然我也会像魏卿卿那样，找那么十个八个小侍卫……你别过来！”

聂怀瑾刚想用还在路上的理由制止裴长清，再一抬头，发现已经走到了裴府门口。

“进去吧。”裴长清向前一步撩起她的发带，她的盘发早就散了，行在路上时晃来晃去，在他眼前一步一摇地摆着。裴长清揉了揉她的发尾，声音温柔下来，“回府了。”

☆

裴长清成功用自己的话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为了履行自己不近男色的传言，聂怀瑾一晚上牢牢守住防线，呆在她从前那间屋子一夜都没能让裴长清进去一步。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裴长清才发觉聂怀瑾已经先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