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瑾早出晚归了几日，裴长清见不到她，只是偶尔在朝臣的口中听到些她的影子。关于聂怀瑾的，关于孝宁公主的。陛下允了太子殿下之前对娘子军的弹劾，这几日汛期来袭，守着城外的军兵正在喂汛期做打算，娘子军被安排到城外后，这段时间也在军营中帮忙。朝中有些镇北军的旧部，从他们口中听闻娘子军同城外守军相言甚欢，显然站着太子的世家们并不满意这一点。

整个朝堂人各人心怀鬼胎，一场上朝下来，各人打着机锋，听着让人颇为倦怠。裴长清汇报了几句镇北学堂的最近状况，陛下倒是表示满意，下朝后，想要拉拢他的人又聚到了一起，比起几月前更加让人烦闷。

裴长清顺着殿外往前走着，想想这几日聂怀瑾的模样，又心知此时此刻她必不会想起他，心里生出一种怅然来。

聂怀瑾确实没有想到他，一封书信带来的消息让她淹没在了喜悦中，一时连裴长清的事情都难以顾得上。

魏卿卿要回来了。

书信是魏卿卿寄回来的，说是昭南之事告一段落，还有不少后续收尾行动要做。仰萱派了新的人去对接魏卿卿回朝，听殿下的意思轻衣姑娘还留在昭南，另外一宫的珀翎也已经在昨夜启程。

大部队还在路上，聂怀瑾也预计殿下既然出兵便不会在昭南局势尚且不稳之时就抽回娘子军 。既然这边有意把收回昭南当作日后同太子相对的一张底牌，那娘子军势必会驻守昭南直至此事公布的那一刻。

但魏卿卿回京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是宫中女官，虽然不知仰萱是为她寻了个什么借口，但是这么多日不在宫里，无论如何也是要回来了。

“这般高兴？”虞言卉瞥了一眼聂怀瑾就发现她今日心情甚佳，虞言卉读了今日的来报，又处理了几件事情，听着聂怀瑾报上来的来年国子监的收人名册，声音越发的懒散。

“殿下！”聂怀瑾念到一半才见着虞言卉的神情，她埋怨一声，“方才衍之汇报的话，殿下听了几句？”

“一句也无。”虞言卉说得大言不惭，见聂怀瑾要继续说话，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笑意。她立起上半身，向前拍了拍聂怀瑾的肩膀，“衍之最是会和世家打交道，这都几年了，你的分析我还能不信么？”虞言卉向后往太师椅上倒了片刻，眉头却细细地皱了皱，像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事。

聂怀瑾的表情也随之变了变。这段日子难得悠闲，总让人有些觉着不妙。

“衍之是在担心什么？”虞言卉从想法里回过神，转头看到聂怀瑾的模样，不由得抬了抬眉，“是觉得哪里不对？”虞言卉顿了顿，“不必挂心，长京城里这几个家族的后生都不至于成为我们路上的威胁，国子监这块儿，放放便是。”

重心还在朝堂之上。

“可最近安逸的日子实在是太久。”聂怀瑾估摸着时间，“就算魏卿卿回来，昭南一事也不能公之于众。而太子那边已经将我们的军队调离城内，若有事发生，城外之兵进城可要难了许多。”

聂怀瑾的担心溢于言表。

“不错。”虞言卉点点头，“这件事显然明面如此。”

“还有暗面？”

虞言卉的神情略微郑重了一些，她皱了眉头，露出同方才一般的眼神，“这才是我觉得奇怪之处。”

“太子有无数正当理由撤下娘子军，甚至于，”虞言卉叹了口气，“便是真的撤下，父亲也是会同意的。”

“可是娘子军却是被派去了屯田。”虞言卉摇了摇头，“这件事显然是我那兄长自己的主意。”

“我的意思是，有人要对娘子军下手，但是他用这种方式制止了这件事。”

“殿下的意思是？”聂怀瑾有些想不明白。

“不知。”虞言卉神情复杂，“总觉得，他身边的人，有些不同的势力。”

“世家各自为战，这倒是正常现象。”聂怀瑾在京城浸淫多年，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你觉得正常，是在世家的角度上来看的。”虞言卉的神色略显犹豫，“但衍之，你也不要太看轻太子了。”身为质子，即便是有她千里相助，在京城复杂的局势中站稳脚跟加以利用，她从未觉得自己这位兄长是能轻易对付过去的人，“现在这个局面，总觉得失去了某种掌控。”

虞言卉喃喃自语，她看向聂怀瑾，神情严肃，“衍之，有没有一种可能……”

“王氏的人是不是还在长京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