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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难求之圣药

第二百五十一章:难求之圣药

宫中来使于荆州王府并没有久留,只是此来申斥了王府的长史,罪名便是未能恪尽职守,以至令王爷与王妃玉体不安。事实上谁人都明白,现今的长史乃是由丁贵嫔手中所钦定的,现今后宫易主了,自然他这长史之位也就做到头了。

并照着沅芷夫人的意思,重新换了一位名叫许世林的文官。青鸾听闻过此人,曾是御史台的上卿,后来因为非议后宫之事而遭皇帝贬斥,此番是在外面吃了几年的苦头,再调任湘东王府长史一职。虽不是什么高位,但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也就明白上头的意思,众人心中揣摩着,就是不知道这位许长史日后到底是皇帝的心腹,还是沅芷夫人的忠臣?

但掌珠却执意为王沅溪请封了才人,于内妇品级而言,王府才人属正五品,虽不是高位,但总算是一番褒奖。见她对自己颇为有些抗拒,蒹葭也不便再劝,只是临别时苦笑着对青鸾道:“我理解王妃心中的不自在,可是她跟娘娘到底是母女情深,大人远在荆州有所不知,如今娘娘心中,最为牵挂的,也就是王妃的安危了。所以任何事,只要王妃好,娘娘都会尽力支持。这是天下父母心,可惜如今王妃还不能体会。”

青鸾亦不敢在此时过分相劝,皆因她十分清楚,在掌珠心里,这十年缺失的母爱,如今沅芷夫人便是加倍来偿还,也是无济于事的。

况且,最令人难堪的,是连补偿都要假借各种名义。于世俗之中,掌珠的母亲已经死了十年,是再也活不过来的。如今盛宠后宫的沅芷夫人,只是长城公主的母亲而已。

幸而掌珠心中虽恼恨生母不愿承她的情,但仍挂念着比自己还年幼无辜的长城公主。因是在病中,虽然身体略有起色,但仍遵照医嘱不曾妄动,便想起库房里一样东西,吩咐人去开箱取了来,指着托盘内的两个小小玉人儿,絮絮道:“这两个玉件儿是从前祖母送给我的箱底,我见其玉质温润,蟠桃又雕的栩栩如生,便一直珍藏着,如今快到端阳,便送这一样小玩意给长城公主,愿她诸事安康,平安吉祥。”

如此一来,蒹葭总算在沅芷夫人跟前有了能交差的东西,当下喜不自胜,连忙接过来,又恭维了一番,这才让人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收起来。

只是对于掌珠的病情,萧绎与众人都是仍悬着一颗心。因连日劳累,且掌珠的病势总算有了起色,萧绎还特地亲自嘉奖了赤芍和安歌师姐妹两人,又每日不厌其烦的亲自过问病情细项与所用汤药等,种种关怀与体贴,就连蒹葭都不由感叹道:“王爷待王妃真是一番赤诚之心,所谓少年结发,男才女貌,世间最和美的夫妻,也不过如此了。”

青鸾亦对萧绎的所作所为感到信服,因为之前他虽然曾对自己有过很深的猜忌之心,但此时仍遵从大局,并没有继续深究。或是他不愿在宫中来使面前深究?但终归,是他心里仍以掌珠为重,这便已经很好,难能可贵。

只是因为她没有忽略萧绎在面对着蒹葭时眼底那一抹深藏不露的憎恶与厌烦,这种观察结果源于她对萧绎近端时日以来的接触所得,故在无人时对蒹葭说出自己的这一层隐忧时,蒹葭都有些半信半疑,问道:“你说,王爷可能察觉了什么?这――应该不会吧?娘娘如今身为后宫之主,王妃又素来与她交好,她遣我前来荆州问候,于情于理,也并无可挑剔之处。至于宫中,阮修容如今也仰仗娘娘庇护,她那心智,更不可能察觉什么。”

青鸾心中暗叹一口气,其实有些话她实在不好明言,因为毕竟都是自己的揣摩。但她已断定萧绎的内心充斥着自卑与无上的自负,这两种认知反复博弈,此消彼长之下,谁也不能断定,将来他到底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对掌珠的真心,是勿用怀疑的。

赤芍将掌珠的全部脉案,统统誊抄了一份,交由宫中来使带回,蒹葭为免日后太医们要一起会诊,细心的连带着王府中最近所用的药材等物,也尽数择了一份出来,随脉案一道锁入箱中。

如此郑重,就连安歌都不免起了疑心,一边在旁研墨,一面凑近赤芍耳畔问道:“师姐,我怎么觉得宫中的这位娘娘,对徐王妃的病情也太过关注了些?毕竟她又不是什么正经婆婆,又不是皇后。人家正经婆婆还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派人过来王府问话呢,倒是这么一位宠妃,摆出来的姿态,就好似徐王妃比皇帝的亲生儿子还要紧几分一般……”

赤芍彼时正在专注的誊抄脉案,听她说话不由分了分神,当下笔尖一滴浓墨就落在了纸笺上,不由皱起眉头,责备道:“你怎么一天到晚这么有功夫去研究别人的家事?须知道,宫中的是非又与寻常百姓家的大为不同,听闻王爷的生母份位不高,所以不曾出头也是情理之中。但是皇帝既特地派了来使前来问候,便是意味着徐王妃深得盛眷。咱们来王府也是为了诊病,其他的事情,便不该多问。”

安歌被她一番斥责,当下虽住了嘴,只是心里却不以为然。但眼下,她最关注的,还是徐王妃的病情,以及,师姐赤芍最终会不会跟宫中来使说起此病要如何痊愈?

但赤芍却没有她所想的如此复杂,若说她本身有十分的精力,便将其中的七分专注到了医术之上,而另外三分,自然是放在了陈霸先那里。在脉案的最后一页,她如实提笔写道:此病若要断根,则需以波斯神药冰璜定心片作为药引。因此药匮缺,因而现下所用之汤药皆是固本却不治根。所幸病者年轻,因此精心调理之下,迁延数年之后再观后效。

萧绎接过脉案呈结,当即便皱起眉头,问道:“波斯既有此神药,那本王派人去买去求便是。这脉案是呈给父皇的,若让他以为本王在此事上面漫不经心,那便是本王愧对王妃与徐氏了。”

听他说的轻巧,赤芍不由心中一嗤。刚要说话,却听御前内侍少卿杨公公干笑两声,摇头道:“王爷不必有此顾虑,奴才记得,这一味神药早年便流传于世,只是这么多年来,都是波斯王庭的圣药,却不是用金银等物可以买的来的。至于说求,那也要看司药的波斯圣教教主与圣女愿不愿意割爱了。但是听闻此药有起死回生之妙用,因而可谓是四方觊觎,却始终无人真正得手。此等憾事,皇上必然能体谅,也不会因此而怪罪任何人。”

话虽如此,但这样一来,便是等同于宣告了掌珠的病始终是个隐忧。而今是年轻,所以靠汤药精心调理之下可保无忧。但时日一长,却难免会有其他意外。众人都将此一层意思听得明白,也记在心里,只是无人敢公然议论,倒是青鸾不知道自己是否太过于敏锐,总觉得萧绎的眼神若有若无的在自己身上扫了几番,但并没有其他话语附加。

陈霸先这一晚在自己房中闷坐一夜,天明时周文育来敲他的门,方才下地来开门。见他眼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周文育连连摇头,道:“大哥,你这是何必呢?我听闻太子殿下仍是定在今日一早启程前往虞山,看来,便是要将那小尼姑安置在慧心堂了。至于外头那些百姓们么,如今是对此事人尽皆知了。想来过不了几日,便会有许多的弹劾奏折递到皇上跟前去。也是搞不懂,难道太子殿下以为此事他只要缄默不言,便能就这么撇过去了?”

谁知陈霸先根本不跟他议论此事,只是声调平板无波道:“咱们此来的任务,是要保护好太子殿下的安危,只要他不在此时遇刺,其他的事情,跟咱们无关。”

周文育暗自吐了吐舌头,心道这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不过少卿,见陈霸先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并叮嘱他由飞鸽传回荆州,再让人亲自交给青鸾拆阅时,便大概猜到了信中内容。于是连忙喜滋滋的答应下来,若不是碍着陈霸先此时的脸色太难看,他又忍不住要揶揄几句。

好容易送走了宫中来使一行,青鸾强撑着的这口精神气也就渐渐觉得有些不足了。她去正房见着掌珠正靠在迎枕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只剩下的蟠桃小仙人,便不由联想起子蘩来。

掌珠见她也消瘦不少,遂招手示意她近前说话。

隔着一道纱帘,两人之间影影绰绰的,掌珠却忽然道:“听说前几日王爷斥责了你,好像是与那王贞秀有关。我去问王爷,他却不肯跟我说详情。青鸾,你若有委屈之处,可不要瞒着我。”

青鸾只是摇头一笑,回道:“没有什么委屈的,其实王爷申斥的对。奴婢这几日都在病中自省,日后也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毕竟,奴婢的职责便是服侍好王妃。其余的人和事,一概都不要紧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脚步声姗姗而来。听声音却是接踵而来的数人,夹带着王沅溪与迦南的声音,先后次第道:“参见王妃!”

青鸾微一回头,只见王沅溪居前,站在离自己数步之遥的地方,半躬身敛衽为礼,神态间甚为谦卑端和。而迦南又在她身后,此时正抬起眼帘,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青鸾忽然觉得那一道目光中隐含了诸多深厚的涵义,譬如恨,譬如嘲讽,譬如志在必得的几分得意,又譬如胜券在握的那种笃定――但最后到底是什么,她也费心去厘清了。

只是有一样事实,彼此心中都了然无疑――那就是她与迦南之间的彼此憎恶,已注定成为无可化解的一个死结。

正因为明白凡事有因必有果,所以青鸾心中对这一切凌然无所畏惧。甚至在迦南微微隐含挑衅的连同王沅溪一道向她示威时,也只是付诸一笑。

但她没忽略,在场之中人,除却那些不明缘由的局外人,金萱却是一直密切的关注着自己。对于迦南的一些细微动作,她显然看得清楚,于是在掌珠道了乏了众人都退下时,才追上青鸾的脚步,毫不犹豫的拉住她的衣袖道:“姑姑,我有话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