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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色淑女(2 / 2)


「……宗子大人。」



宗子。



一听到夏莉说的那句话,开关又切换了。不,不对——不是那样的,是恢复,恢复正常了。



「唔……!」



椋郎好似从夏莉身上跳起来一般,迅速离开床铺——我在做什么?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我刚才是想对夏莉做什么……?



只见夏莉用一脸意外的表情注视着椋郎。



「哥哥……」



「……对不起。」



「咦?」



「抱歉,我……可恶!」



椋郎随即冲出房间。这样不行,我不能待在家里,这么邪恶又肮脏的我,没有资格待在这里。



他冲出大楼,漫无目的地在夜晚的道路上狂奔。



「少爷……?出了什么事喵……?」



虽然洛克追了过来,不过椋郎全力奔跑将它甩掉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我刚才是想做吗?大概是那样没错,刚才如果照那样下去,我可能已经做了。做?做什么?那还用说,当然是那回事。可恶,太龌龊了,我是魔鬼、畜生、卑鄙无耻下流龌龊,好色的性欲化身……



我早就知道了,夜魔就是那样的古代种,这种事我也早就知道了。



比如说像塔亚奇娜那样的侍女为什么会在我身边,当然是为了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不过照顾生活起居也包括那方面的事。



也就是说,当我的性欲觉醒后,万一憋得忍不住,她就要为我献身,那是侍女的职责,为此侍女要随侍在侧,名符其实地吃睡都在一起。



如果没发生那种事,塔亚奇娜一定已经成为椋郎第一次的对象了吧,而且之后会安排数人成为她的爱妾候补,最后被选上的人就会迎娶为妻。



——去死啦。



只是为了发泄欲望,就如野兽般和好几位异性发生关系,还不觉得羞耻,又不是古早时代的独裁者,椋郎绝对不要那种厚颜无耻的生存方式。



想到就不禁毛骨悚然。



自己竟然有可能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在理所当然般地抱过塔亚奇娜后,再同样去抱其他人——他一点也不愿想像那种事。



「……但是我真的有可能那样做……」



椋郎在不知不觉间已走进山里,话虽如此,椋郎家所位于的三番山地区正如其名,只要稍微往里面走就是山了。尽管距离城镇并不算远,但是夜间没什么人会进入那地方。



他停下脚步,用手拍打树木。



「我刚才很不正常,那并不像单纯忍耐不住而失去理性的感觉,那就像是——自己体内还有另一个自己,那家伙醒过来,把我压下去后浮到表面……」



或许只是自己这么想而已。



那时候的自己——那家伙并不是我,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或许自己只是如此希望而已。



「不过……真的好险。」



忽然问,脑海里浮现夏莉准备脱火服时的模样,椋郎急忙用手掩着脸的下丫边。



该怎么说呢——那真的非常强烈地性感诱人。



性格激烈的夏莉,那时候完全服从椋郎,对他言听计从,真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椋郎一声令下,夏莉大概愿意做任何事吧。



只需要一个命令就好了。



「……不可以,我才不会命令,我不会的,绝对不会。如果做了那种事,那就是我输了,因为我讨厌那样,身为一个人,我——」



他不由得失笑。



「身为一个人吗……我又不是人类,我是夜魔啊,而诗羽琉她是——」



不知何故,椋郎无法说出口。



诗羽琉同学和我不同。



她是人类。



椋郎背靠在树干上,席地而坐。



「诗羽琉同学……她会原谅我吗?我不是人类……我一直欺骗她。我这么卑鄙,差点就被欲望打败——这样的我,有资格担心诗羽琉同学吗?但是就算没有资格,我还是……嗯?」



椋郎听到某个声响。



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人影。



对方正朝这里走来。



椋郎不禁叹了一口气。



「……是你啊。」



「对、对不起……」



藏岛缩着身子走过来,在椋郎的面前停住,不过就算她再怎么弯腰驼背,她的胸部也不会变小,不,应该说胸部被两只手臂夹在中间,更加凸显了它的分量。



椋郎将脸转向一旁——不行,不能看那胸部,不然心情会变得很奇怪。



「页是辛苦你了,竟然追到这种地方来。」



「不、不会的!一点也不辛苦!如果椋郎大人要远走高飞,不管天涯海角我都——」



「不用跟来!……你该不会每晚都在我家附近闲晃巡视吧?」



「并、并不是每晚……两天一次……不,一周大概四、五天……」



「几乎是每晚了啊……」



「我发誓不会带给您困扰,请让我那样做吧!」



「说困扰是有一点啦……不过姑且不论那个,难道你都不会困吗?」



「……以前会有一些,但是自从吸过血之后……感觉身体状况好得出奇。」



「不愧是吸血种。」



「……是的,我是吸血种,是服侍椋郎大人的夜之眷属。」



藏岛双膝跪地,在胸前握起双手注视着椋郎——与其说是胸前,倒不如说是在胸部里面吧,还是老样子,陷进去了喔。



「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够效劳的呢?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请让我……让我做些事。」



「你也是吗……」



「……也?」



「不,我在自言自语。」



椋郎本想用右手的中指将眼镜往上推——但是眼镜不见了,其实他本来就没戴出来,眼镜放在房间里了。



「……啧。」



他忍不住小声地咂舌,心情变得更差了。



「没有。」



「……什么?」



「没有你可以做的事,所以你什么也不必做。」



「可是……即便是我,至少安慰椋郎大人这种事——」



「你说的安慰,反正想的一定又是奇怪的事吧?」



「怎、怎么会!我并没有!」



「你的表情变得相当淫荡哦……」



「啊……?」



「再说安慰是什么?我有拜托你做那种事吗?」



「不、不……那是……只不过——」



藏岛低下头,含糊不清地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不语。



关于诗羽琉的事,藏岛在某种程度上应该也知情,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椋郎因为那件事的关系,即便旁人也看得出他心情沮丧,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藏岛而言,她也不可能漠不关心吧。



因为藏岛是眷属,椋郎是宗子。



「……结杲还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什么……?原因是指……?」



「没什么。」



椋郎摇了摇头——那种事再清楚不过了。



不管到哪里,椋郎都是夜魔的遗孤,他无法逃避身为宗子的这个事实。藏岛、夏莉、洛克之所以侍奉椋郎,那是因为他是宗子。虽然丽的情况是很微妙,不过如果椋郎不是夜魔的话,她也不会像这样和椋郎扯上关系了吧。



——然而诗羽琉同学呢……?



如果我不是夜魔而是人类,只是普通的邻居的话……?



即使如此,诗羽琉同学还是会和我做朋友吗?



我想大概会吧,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读同一问学校,一起欢笑,偶尔也会看到她哭泣的脸——而我如果不是夜魔,我也应该是个更普通的高中生才是,如果我和诗羽琉同学一样,只是个普通人类的话——



「没意义。」



椋郎粗鲁地搔了搔头,嗤笑一声。感觉有种漆黑污秽的情绪在自己体内翻涌,藏岛的身影一进入视线,那样的感情顿时猛然涌出——开关切换了。



「藏岛。」



「……是。」



藏岛圆睁着眼,颤抖着肩膀、手和胸部,向椋郎点头回应。



这景象有点似曾相识。



和夏莉那时候相同,完全是相同的气氛,相同的表情。



就和那时一样,椋郞再一次呼唤眷属的名字。



「藏岛翠子。」



「是……」



看到藏岛那难掩饥渴、恳求盼望的表情,椋郎的内心一冷,同时涌起一股火热的情绪。



「躺下。」



「……是。」



藏岛身子往地下一躺,湿润的红色眼睛仰望着椋郎。



「你在期待什么,你这只母猪——给我叫!」



「……汪、汪!」



「不对,不是狗叫,是像猫那样叫。」



「……喵。」



「不行,要叫得像小猫那样可爱。」



「喵呜。」



「最少也加个动作吧,真是无趣的家伙。」



「对、对不……」



「谁准你说话了,笨蛋!」



「喵!喵~喵~!」



「再叫!叫可爱一点!」



「喵呜~!喵呜~喵呜~」



「哼……」



椋郎站起来俯视藏岛。



只见藏岛本来要将手伸向身旁椋郎的脚,却在中途停了下来。



「怎么了?」



椋郎好似对待宠爱的家畜一般,对可爱的母猪露出微笑。



「你想要吧……?」



「是的……!」



藏岛渴望地攀住椋郎的下半身,抱紧他的双脚,过度丰满的胸部挤压上去,脸颊磨蹭着椋郎的大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椋郎大人!椋郎大人……!」



藏岛的脸逐渐往上移动,她已经不是用脸颊,而是用整张脸在磨蹭。



对于那样的藏岛,椋郎则是以冷漠却又火热的视线注视着她。



终于藏岛的额头触碰到椋郎的下腹部。



「呼啊啊……!」



「——呜……!」



一股不愿称为是快感的感觉,彷佛火山爆发一般排山倒海而来,不知该说是讽刺呢?还是运气好呢?多亏如此椋郎的意识才得以——恢复正常。



「唔啊……!藏、藏岛,你在做什么!快走开……!」



「呀啊……!」



藏岛被推开而倒在地上,她看着椋郎,惊讶地眨着眼睛,好似完全不明白为何会受到那样的对待。不过那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是椋郎命令她那样做的,然而椋郎却突然推开她,对藏岛来说一定难以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没错。



——是我……就是本少爷下的命令。



「椋郎大人……?」



藏岛的表情一变,她皱起眉头,一副忧心仲忡的神情。



椋郎忍不住后退几步。



「……不、不是的,刚才那是——」



「不是是指……?」



「呜……!」



还想找藉口吗?真是丢脸。但是梂郎不愿相信那是自己做的事。



可是即使不想相信,那千真万确就是椋郎命令她做的,因为他自己也记得很清楚,所以也无从否定。



「忘、忘掉吧,刚才发生的事……请你忘掉吧。」



椋郎转身背对她奔逃而出。  



「听清楚了吧!拜托你忘记刚才的事!不然我会……!」



「椋郎大人……!」



即使藏岛呼唤他,椋郎当然一次也没有回头,悲惨的是他那难以名状的部分就快要爆发了,总之他只能拚命奔跑,直到平静下来为止。







——没想到让情绪沉淀,竟然花了一整晚的时间。



与其说是平静下来,倒不如说他在山里跑到疲惫不堪,早上回到家冲过澡后,感觉又精神多了,他不禁憎恨起这过于顽强的肉体。



不过在跑步的同时,他也思考了许多事情,看来活动身体能让头脑也灵活起来。



然后结论就是——



目前椋郎能为诗羽琉做的事,只有每天去探病,帮她加油打气而已,而且就算椋郎再怎么烦恼,诗羽琉的病情也不会因此而好转。



还有另一件事。



椋郎对夏莉和藏岛下命令,而两人也唯唯诺诺地听从命令。



她们两人是眷属,只要是椋郎这位宗子说的话,她们应该都会听吧。但是那时候两人的模样不太正常,而且椋郎在命令两人之前,感到一种像是开关切换的感觉,实际上自己也性情大变,变得都不像是自己了。



这其中一定有玄机。



于是一到学校,椋郎就决定马上来试验一下。



只不过对方既不是夏莉也不是藏岛。



「佐佐木同学。」



椋郎走近座位叫了她一声,她坐在椅子上转过头来。



早晨的阳光从窗户射入,将那头银色的头发映照得闪亮耀眼。



淡褐色的眼眸有如镜子一般,映照出椋郎挂着诡异笑容的脸。



「可以借点时间吗?」



「有什么事呢?」



「可以吧?」



再问了一次之后,塔亚奇娜低下头,过了三秒后,她轻轻地点头答应了。



「我知道了。」



不管是带着塔亚奇娜走出教室之前,还是出了教室之后,他们都受到无数视线的注目,实在相当烦人,佐佐木塔亚奇娜如今在空暮西高算是小有名气了。



因为这个原因,要两个人独处着实在费了一番功夫。



不过藏岛本来就一直跟踪在后,而且虾夷井可能也在暗处监视,所以是否真是两人独处就不得而知了。



「佐佐木同学。」



椋郎摘下眼镜,放入口袋里。



「好久不见了呢。」



「我们应该每天都有见面吧。」



「这么说也是喔。」



开关切换——不对,不是那样,是由我来切换开关。



而切换的方法也已经想好了,虽然非我所愿,不过我只想到这个方法——塔亚奇娜。



椋郎注视着塔亚奇娜丰润的双唇,然后看向她的脚,有如舔拭一般凝视她柔滑的肌肤,而且更想像制服之下,那胸部的起伏。原本应该是随时任由我触碰的,甚至也可以抱她。



污浊的欲望之火马上熊熊燃起,没多久就高涨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黑暗污秽的冲动充满椋郎全身,就在即将满溢之际——我变得不是我了。



但是这样的我,果然还是我。



「塔亚奇娜。」



椋郎注视着淡黄色的眼眸,呼唤她的名字。



只见塔亚奇娜睁大了双眼——不过或许是在抵抗吧,她紧闭着双唇,皱起眉头忍耐着。



「塔亚奇娜,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



「我是?」



「宗子。」



「不是那样,我要你叫我的名字。」



「高夜……」



「我说叫我的名字,塔亚奇娜。」



「呜…………」



塔亚奇娜淡黄色的眼眸微微颤抖,看起来非常痛苦的样子。



有效。



虽然不清楚原因为何,不过现在的椋郎,他说出的话具有某种强制力,而那种力量特别会对眷属造成强烈的影响,椋郎是这么推测的。



所以如果是那样的话——塔亚奇娜现在虽然服从于白之血族的「东方博士」基克理德,但她本来是夜之眷属,因此或许也能像夏莉和藏岛那样,让她听从命令也说不定。椋郎就是抱持这檬的想法,所以才有此尝试。



就算并不是十分完全。



实际上也真有效果了。



只见塔亚奇娜咬着下唇,手按着喉咙。



痛苦吧,再痛苦一点,愈痛苦愈好,这女人背叛了我,而且偏偏投靠敌人,我不能原谅,我怎么可能原谅——你明明是眷属……



椋郎闭起双眼,叹了一口气。



——明明是眷属,明明是我的侍女,是我的所有物,然而这女人却背叛了我。



我恨塔亚奇娜吗?没错,我恨她。



而且——我也嫉妒,塔亚奇娜原本是我的人,现在却侍奉基克理德,这个事实让我产生强烈又深刻的嫉妒。



塔亚奇娜是我的人,我想把她从基克理德身边夺回来。



这才是我的真心话。



是我肤浅的欲望。



「……你做了什么?」



塔亚奇娜声音颤抖地问道。



不过椋郎只是摇摇头,答不出话来。



时间的流逝有如浓稠的黏液般污浊,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重的沉默。



先开口的人是塔亚奇娜。



「我知道远野同学和宗子的关系。」



「……什么?」



椋郎不自觉地反问,为什么这时候会提到诗羽琉的名字。



「远野同学曾经一度遭到三浦红绑架。」



「那又怎样了?」



「与『操影术师』相同,三浦红野是玷污我们白之血族名声的堕落者,因此我们亲手捉拿她,日前把她交给大目天了。」



「……你说什么?」



「宗子——塔亚奇娜并不是你的敌人,希望你别误会了。」



随后塔亚奇娜便转身离去,椋郎既无法叫住她,也无法追上前去,因为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椋郎在思考塔亚奇娜的话中真意。



对了,诗羽琉同学被三浦红抓走的那段期间一直昏迷不醒。



还有就是——饭团。格外大颗的饭团,炸弹饭团。三浦红曾经在午休时拿来,强迫椋郎吃下去,那时饭团里被她加了某种异物,但是却被椋郎察觉,在厕所里吐掉了。



三浦红的神无式是幻兽召唤。



人类们认鸿所谓的幻兽只是幻想中的生物,实际上并不存在,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一部分的幻兽如今仍栖息在地上的某处,又或者过去曾经存在,现在已经绝种。



据说幻兽之中,有些也带有人类所无法掌握的剧毒。



「虾夷井。」



椋郎朝四周张望。



「虾夷井!你在吧!虾夷井!出来!不——请你出来!拜托你!」



「……怎么了?高夜。」



只听到声音从后方近处傅来。



回头一看,虾夷井双手盘胸站在那里。



「那么急着找我,你是决定要认真考虑和我交往了吗?」



「别再开玩笑了。」



「我可没有开玩笑。」



「我要说的是正经事!」



椋郎冲上前去,抓住虾夷井的肩膀。



「拜托你!算我求你了,让我见三浦红!她在大目天那里对吧?」



「……因为否定也没用,所以我也不会说她不在——不过那种事……」



「既然她在,只不过是见个面,应该可以吧!」



「只不过?你说只不过吗?别说傻话了!对方是在我们地盘上放肆的大罪人!又不是住院的病人,怎么可能让你会面——」



「算我拜托你!拜托!我拜托你了!虾夷井……!」



「……高夜。」



「我只能拜托你!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靠你了!能抓得住的稻草就只有这一根!我知道这很为难,不过还是拜托你!算我求你了,请你答应吧……!」



「很好的表情呢。」



虾夷井不知何故,竟以一副受伤的表情如此说道,然后——那完全是出乎意料的举动。



她的唇堵住了椋郎的唇。



那是柔软又冰冷的嘴唇。



那个瞬间,虾夷井闭上了双眼。



而椋郎则是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虾夷井。



随后虾夷井的嘴唇离开,然后微微一笑。



「我知道了,高夜,我就让你见三浦红,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啊。」







踏入那弥漫浓雾的山间森林,对他而言并不是第一次。



濡湿之谷。



那里虽不是大目天的根据地,但却相当于玄关入口,濡湿之谷的后方,是一处通路错综复杂,名为大山洞的巨大洞窟,而通过洞窟最深处的万象廊,就可以到达大目天的居所——无量华座。



椋郞曾被招待至无量华座一次,因此大山洞和万象厅,基本上他都走过,不过话虽如此,那充其量也只是通过而已,内部的构造如何他就不清楚了。



再说要突破视线不清的濡湿之谷到达大山洞,没有虾夷井带路应该很困难吧,这座山谷有可怕的看守者,若不是虾夷井也在一起,看守者应该是绝对不会放椋郎通过的。



从后门进入大山洞之后,如果没有虾夷井带路,椋郎肯定已经迷路了,大山洞内的地形就是这么复杂。



「听好了,高夜。」



虾夷井放轻脚步声,在漆黑狭窄的洞窟里前进,一边悄声对椋郎说道。



「三浦红在九十九牢的第十八号牢房,九十九牢和囚禁一般罪犯的土牢不同,那是专门囚禁犯下大罪之人的特别监狱,狱卒虽然只有一人,但是只有他一人就足够了——因为要闯过他逃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由他独自看守。」



「……想必是相当难缠的家伙吧。」



「你应该庆幸,幸好我和他——忌介是好朋友。」



「你吗……?」



「有那么不可思议吗?我也是有朋友的啊。」



虾夷井耸了耸肩。



「——这里称得上是我朋友的人,也只有忌介而已。」



「虾夷井……」



「什么事?」



「没事。」



椋郎轻轻叹了一口气。



虾夷井是大目天的庶子——简单说就是亲生女儿,而这里是大目天一派的根据地,然而她在这里却只有一个朋友——而且那个人还是个狱卒。



「高夜,你是在同情我吗?你真是温柔呢。」



虾夷井并不回头,面向前方哼了一声。



「不过我只能说你是多管闲事,我能够分辨可以信赖和不能信赖的人,无法信赖的人我是不会称为朋友的。这里的人真的都是败类,每个人不是想利用我、陷害我,不然就是想占有我,就这一点而言,忌介是可以信赖的人,而且就算我背叛他,他应该也会原谅我。」



「……你打算背叛朋友吗?」



「在你与三浦红见面的时间,我会把忌介带开,因为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那个……这样好吗?让你做到那个地步。」



「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不过我这个人遵守信义,只要是我答应做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到。」



「……老实说我实在不了解你。」



「如果你说你了解我,我可能会想揍你呢。你也是一样吧?高夜,你认为别人能够了解你所尝过的痛苦、绝望、屈辱吗……?」



椋郎答不出话来,只听到虾夷井有如喃喃自语般地说道:



「其实不用了解我也没关系,只是……人总有不想一个人的时候吧。」



或许每当那种时候,虾夷井就会来九十九牢找他,排遣自己的寂寞与难过吧。



过了不久,虾夷井停下脚步。



「——就在前面。」



「要怎么做呢?」



「首先由我进去把他带出来,进去里面之后正面看过去,右恻有四十九间牢房,左侧是五十问牢房,十八号是在右侧第九间。我离开这里三分钟后你再前往牢房,然后在五分钟内回来这里。」



「我明白了。」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你只能和她说话而已喔?还有别太大声,万一被忌介发现,那么即使是我也无法帮你掩饰了。」



「好。」



「你一定要遵守时间,另外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看忌介的模样——因为他讨厌自己的模样,可以的话,我想他也不想让人看见。」



「所以他才会担任狱卒吗……?」



「不是的,高夜。自从被任命为狱卒之后,忌介变得更厌恶自己的模样,他认为都是因为自己长得那副模样,所以才只能待在九十九牢。」



「……是吗?」



「你在同情忌介吗?你很天真,太天真了,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什——」



「不是谎言或玩笑,这是我的真心话。」



虾夷井轻声一笑,然后彷佛临时想起似地说道:



「啊,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相信我吗?高夜。」



虾夷井注视着椋郎的那对眼神,看起来真挚无比。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虾夷井现在要陷害椋郎,那可说是轻而易举。



她可以假装把忌介带开,再通知大目天的人前来逮捕椋郎,其实虾夷井是有可能这么做的。



更何况忌介的事也可能是她捏造出来的故事,再说根本也无法保证这里就是九十九牢。



我太大意了。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竟丝毫没考虑过虾夷井可能是骗我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过——虾夷井一定没说谎。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她,但是我想相信虾夷井。



「我相信你,虾夷井。」



「三分钟后再行动,知道吧?」



虾夷井看起来走得格外匆忙,说不定她是在害羞吧?



——别管了,那种事根本无所谓。



「集中……我要集中精神。」



椋郎等了整整三分钟,然后才迈步往里面前进。



刚才先走的虾夷井,现在也已感受不到她的气息,虽然不清楚忌介是什么人,但是椋郎也不觉得有疑似忌介的人躲藏在附近,而且左右的牢房也感觉不出有关着囚犯。



右边的第九间。



就是那里了。



金属制的栏杆门生锈得相当严重,靠近一看,只见在一间像是窑洞的牢房里,角落边有一个人——



「喂……」



椋郎顿时停下脚步,表情为之一僵。



因为牢里面确实有人,那人有着人类的外型,抱膝坐在地上,金色的头发,雪白的肌肤,而且非常白,可以说是白得过头了,除了头发之外,全身上下都是白色。



那个人一丝不挂。



完全赤身裸体。



「……为、为什么……」



椋郎摇摇头,什么原因都无所谓吧,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时间也有限,而且裸体又如何呢,没错,这没什么大不了——吧……?



椋郎咳嗽一声,囚犯随即缓缓抬起头来。



「……阿椋?」



「好久不见——其实也不算太久吧。」



椋郎只凝视着囚犯的脸——无论如何绝不让其他部分进入视线,然后手指搭在铁栏杆上。



「你过得好吗?看起来不太好呢,脸颊是不是有些瘦了?」



「我在减肥呀。」



三浦红露出坚强的笑容,但是那毫无血色的消瘦脸庞,却只令人看了心疼。



「你看,我变得这么苗条,不过胸部可没有变小喔?」



「………………」



只、只令人看了心疼。



别看,不可以看。



「臀部也是,你看,虽然变小了点,但是这样反而更好看吧?就是这里的地板凹凸不平,害我都受伤了呢。」



「……那还真是可怜。」



「为什么移开视线?如果是阿椋的话,我全部都可以给你看的说,像是这里也是……」



「你、你够了没——」



椋郎差点就要大吼,不过总算还是克刨住了,虾夷井才说过不能发出太大声音的。



而红则是发出得意的笑声。



「——那么阿椋你呢?你过得好吗?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呢,是不是有什么困扰呀……?」



「你……」



椋郎用力握紧铁栏杆。



「你对诗羽琉同学做了什么……?」



「那是向人询问事情的态度吗……?」



「闭嘴!你才要给我搞清楚自己的立场,这里是哪里都没关系,信不信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哇啊,好可怕,不过你那样做不会很不妙吗?」



「我已经说过没关系了。」



「不对喔,阿椋,有关系的。」



红站起来,走近栏杆门,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指,缠绕椋郎紧握栏杆的手指,椋郎当然想要拨开她的手,但是红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因为如果没有红,诗羽琉同学就没救了喔?你看……这不是大有关系吗?」



「……没救了?」



「没错,红为了预防万一,已经准备了对应的方法。」



她白皙的手指有如灵蛇一般,从椋郎的手指抚摸到手背上。



接着红猛然将脸凑了过来,然后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红很聪明对吧?阿椋也这么认为吧……?」



「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阿椋也不笨,应该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吧?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对吧?」



「是毒物吗?」



「答对了。」



红笑得眯起了眼睛。



「和用来让诗羽琉同学睡着的是不同种的毒,为了让它在经过一段时间后,能够一点一点地发挥效用,红可是慎重仔细地做过调整哦,红很厉害吧?」



「那是怎样——怎样的毒?」



「名叫卡托布莱帕斯。」



「——卡托、布莱……帕斯。」



「那是红的幻兽,小卡很可爱哦。」



椋郎愤恨得咬牙切齿——卡托布莱帕斯,他知道这个生物。



记得在托普塞的『四足兽志』中,对于卡托布莱帕斯有这样的记载。『它吐出来的气息,含有能让地面花草枯萎的剧毒,以剧毒的毒草为食,吐出臭气,这种气息会污染空气,吸入会造成人的声音和视力衰退,引起痉挛,终至死亡。这种生物繁殖于赫斯珀利亚(西班牙)与利比亚……



「阿椋,诗羽琉同学现在情况怎样了呢?症状进行到哪里了呢?」



「………………」



不行,只要一开口,一定会忍不住叫出来的,只见红噗哧轻笑着。



「关于小卡的毒,具体来说首先视力会恶化,再来就是脸色会变差,全身乏力,感到晕眩,之后会有心悸、气喘等症状,感觉很像贫血对吧?」



「…………三浦……红。」



「不过慢慢的会发不出声音,发高烧,身体发冷,止不住地恶心想吐,还有就是眼睛疼痛,这算是相当明显的特征吧?到了这种地步,之后就会快速恶化,认知能力下降,血压也降低,痉挛、意识不清……到了末期的话,你知道败血症吗?大概就是像那样,会引起很多并发症——」



「三浦红……!」



「诗羽琉同学会死掉。」



「我才不会让她死!」



「嘘!」



红用手指按住椋郎的唇。



「安静一点,那个可怕的狱卒好像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过要是他回来的话,阿椋会非常困扰吧……?」



「唔……」



椋郞死命调整急促的呼吸,拼命地压低声量。



「那个毒是你调合的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而且也只有红才能解毒喔。」



「解毒——你会做解毒药吧?那现在马上给我做!就在这里!快点!」



「你要威胁我吗?」



「对,没错,你不做的话我就——」



「抱歉,阿椋,不好意思,就算我想做给你也办不到。」



「什么……?」



「没有白之血,红就无法使用神无式。」



「……你是说那个液体吗?装在小瓶子里的——把那个与自己的血混合?」



「对,那就是白之血,正如你所看到的,红现在全身光溜溜,什么也没带对吧?」



椋郎不自觉地看到不该看的地方,赶紧别过头去。



只听见红愉快地低声轻笑。



「东西并不在这里,不过我有藏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只要把那个拿来就好了吧?」



「不对,那样不行。」



红突然露出认真的表情,不,与其说是认真,倒不如说——那是被逼入绝境之人的迫切神情,是演技吗?不过看起来相当逼真。



「红……红很害怕,不知道将会如何,今后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呢?这里很冷,我又是赤裸,而且一直都是这样哦?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那是你自作自受。」



「别那样说啦,拜托你,阿椋,把红救出去。」



「你说什么……?」



「如果你救我出去,我就帮你做解药,我先说好,威胁我是没用的,反正待在这里我迟早也会被杀,或是遭受到比死更凄惨的待遇,红不管怎样都只能逃走了,所以阿椋,带着红逃走吧——这就是条件。」